走到半路,正巧碰到王秋月去二爷爷家送菜,接过王剩手里的碗,便与她一同去了。
到宋二和家时,一大家子刚做好饭,二奶奶和三个儿媳正在厨房盛饭。
他家人多,家里三个儿子又生了十多个孩子,吃起饭来像打仗似的,经常做满满一大锅还不够吃。
黑黢黢的杂粮饼子,一大锅野菜汤里飘着丝丝缕缕的蛋花,蛋花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见到宋安宁几人来了,二奶奶齐氏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吃饭,倒是不见宋二和的影子。
“二奶奶,我做了些吃的,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将木盆和大碗递上去,齐氏盯着木盆里一整只鸡目瞪口呆。
“阿宁哟,你这败家孩子,拿这好东西送人?快端回去留着自己吃。”
齐氏从山上回来听宋二和念叨了两句宋安宁和狼群的事,还笑着调侃那几个小馋猫能好好吃顿肉了。
现在她也吃上了?自己的亲孙女也没让她吃上肉啊……
在她愣神的间隙,宋安宁已经自顾自地去了厨房跟大伯娘要了一个木盆,连汤带肉一起倒了进去。
宋二和的大儿媳妇看着盘子里金黄色的鸡蛋炒得焦香,既高兴又心疼。
他们一大家子喝野菜蛋汤只舍得放一个鸡蛋,阿宁端来的这些炒鸡蛋,最少也要五六个。
还有那个叫松花蛋的,听婆婆说一枚松花蛋要好几文钱,看盘里的这些足足有七八个,这是他们能吃的东西吗?
“老大家的,把这些东西留出来两碗,剩下的端上桌吧。
这是阿宁孝敬我们的,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齐氏握住宋安宁的手,眼里泛起一丝泪光,他家地少人多,半年吃不上两回肉。
昨日分猪肉,宋安宁就给了他家好大一块,今日又端来一大盆,她要怎么感谢才好?
“我二爷爷呢?怎么也不在家?”
宋安宁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刚才在路上听王秋月说,宋年也不在家。
到了这儿,二爷爷和他几个儿子也不在,宋家的男丁都不在村里,这倒是怪事。
“哎……”
齐氏找来小板凳让几人坐下,这才有些无奈地说道。
“是你小姑,在那家出了事,怕是不太好了。”
“呵,我就知道……”
宋安宁轻哼一声,阿奶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她就猜到这事应该和她小姑宋娟儿有关。
宋娟儿就是天生的坏种,只要别人过得比她好,她就受不了。
想要什么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别人有的她没有,要么抢过来,要么破坏掉。
前两年干旱少雨,大河水位低。镇上的商船搁浅在半月村的河里,船的主人是位40多岁的商人,在半月村待了些日子。
后来,宋娟儿就把自己送上门,成了人家的小妾。
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这事一出,让宋家在村里丢尽了脸面。那些日子,张氏整日以泪洗面,说自己没教好女儿。
其实宋娟儿不需要人教,她的坏是骨子里带的,怎么教都没用。
宋安宁和王秋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齐氏也没法说太多。
大概的意思是:宋娟儿作风不正,被那家人打个半死赶出门,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格外低沉。本想大吃一顿的心是一点都没了。
“阿宁,你是不是担心我说出去?我可以发誓的,绝对不会说半个字。”
这个消息绝对称得上丑闻,王秋月觉得自己一个外人知道这事让宋安宁心里不舒服了,真诚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秋月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每日在一起,亲姐妹一般,知道了又如何?
刚才瞧二奶奶家里那些伯母婶娘,应该是知道的。就三婶那张嘴,松得像棉裤腰似的,不出三日,整个村的人都会知道。”
“你在担心你小姑吗?”
“呵,我在担心自己!
被赶出门,那自然是要回村的。她回来,还有个好儿?”
“之前听我阿娘说,那家的正头娘子是个厉害的,这两年也没少磋磨宋娟儿。
我担心她比之前更癫了。”
宋安宁没有说出口的是,若宋娟儿回来,那家里生意也别想好好做,她能千方百计的偷出方子高价卖给别人。
她千算万算,把宋娟儿这个祸害给漏了,谁能想到她还能回来啊!
王秋月踢着路上的泥块块,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只听过和离的女子可以归家,你小姑这样的,各位族老都不会同意的吧?”
“对啊!我怎么把那几个老爷子给忘了?”
这是古代,极看重家族名声和女子名节。村里人也不会同意宋娟儿这样的女人回村。
怕就怕宋大山心软,将宋娟儿偷偷带回来藏在家里。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爷阿奶确实宠着宋娟儿,但也得为家里的女孩子想想。
她商城里还有的是好东西,若是给了他们发财的机会自己不抓住,白白送了出去,那她也不会再管,醉仙居要的那些货,她从商城里买就是了。
这一番思想斗争过后,宋安宁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走,咱们回家吃肉!”
正午时分,阳光洒在院子里,一片明亮温暖。
墙外几棵桃树上挂满了粉嫩的花朵,偶有花瓣飘落,如诗如画。
院内石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宋安宁还特地从商城里买了一壶桃花酒。
“这是我从镇上买的桃花酒,下午没什么事,咱们喝上两口。”
王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还没喝过酒哩,若是醉了,阿宁该笑话她了。
兔肉在慢炖中变得极为嫩滑,入口即化,口感鲜美。
“秋月姐,吃肉啊。别去夹野菜,那是解腻用的,吃肉一样能吃饱的。”
宋安宁不是太饿,吃两口肉,喝一口酒,王秋月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阿宁,我敬你一杯。阿剩的命是你救的,还有我的命……”
“这松花蛋真好吃,我再吃几口……”
两杯酒下肚,王秋月根本不给宋安宁说话的机会,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
从她娘亲离世到她爹如何娶的何芳芳,甚至还有村里一些不为人知的八卦。
宋安宁只安静地听着,还时不时附和两句。
平日里的王秋月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绵羊,大声说话都少见。
看看现在,豪迈的坐姿,爽朗的笑声,她需要发泄,需要倾诉。
这具身体也没喝过酒,三杯酒过后,宋安宁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门外,探究地望着她,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