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个做不好。”
姚海棠咧嘴笑得明艳,洁白的贝齿整齐地露着。
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敞亮,让人觉得通透。
她说:“话我是放这儿了,大家伙儿要是愿意接着在 这儿干呢,那也是你们的选择。”
“但我就告诉你们,没个做不好。”
“我不光要让你们都做好,都赚钱,我还要让他看着眼红,让他嫉妒死,让他后悔到肝儿疼。”
“诶,我姚海棠还就跟你这个周扒皮较上劲了!”
她又爽又飒的几句话叫这些大姐婶子们听得,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浑身都开始发麻。
心底好像有个地方再也压不住了,马上就要爆发了。
就在此时,姚海棠又加了一句:“前段时间有个老瘪三跟我说,娘们儿家就是没能耐。”
“肯定赚不得钱,做不得生意。”
“刚巧,我就要借着这个机会,让跟他一样想的那些人掌掌眼,叫他们看看妇女同志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我去!”
头一个替于母报不平的婶子直接举手:“姚老板,你说这话我太爱听了,我长到这个岁数儿都没听过。”
“反正我也没啥牵挂,家里也没娃养。”
“我愿意试试,大不了我就再找别的活儿,反正不在这儿继续憋屈了!”
“老娘都憋屈大半辈子嘞,早受够了!”
“对对,我也去!”
“姚老板自己能弄个宾馆,咋就不能干买卖儿了,我也去!”
前前后后,女工队里站出来五六个人。
都是平时跟于母关系好的。
姚海棠乐成花儿似的,马上就把钱给她们提前付了。
她会看人,这几个全是朴实心善的。
看不错。
再者说,既然是她自己忍不住出头了,就甭犹豫。
“于姨,这是您的。”
姚海棠最后数了六张大团结给了于招娣,于招娣跟木头桩子似的,魂儿都没跑回来呢手里就被塞进了几乎一个半月的工资,她惊得汗都往外冒。
更说不出话了。
几个拿到钱的妇女同志看着手里的钱,眼眶都激动得发红。
着急忙慌又亢奋不已地撸起袖子:“姚老板,您吩咐。”
“这一个月您吩咐啥我们做啥!绝对没有二话!”
“对对,姚老板真是好人!诶呀,我真是见识到了,那些烂嘴的瞎说八道,都应该口舌生疮!”
“不急不急,”
姚海棠数了数剩下的钱,“您几位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跟我回来福去。”
“我先办点儿事儿。”
刚才还呜呜渣渣的张老板亲眼看到姚海棠此番丝滑操作,下巴颏子都要掉地上了。
他又眼睁睁地看着姚海棠去旁边那个主家儿——他的竞争对手那儿,数了好几张大团结,定了几十网兜儿的新鲜生蚝。
不等姚海棠说话呢,于招娣就赶紧叫上几个老姐们儿跑过去帮姚海棠拎着。
靠海吃海,这生蚝的价格不高,几张大团结足能买下老些。
再加上近两年竞争的渔船越来越多,其实到最后也赚不到几个钱。
之所以招工扒肉,也是为了好卖些。
价格也能高一些。
男人越看越眼红,瞪直了眼珠子忍不住吞了两下口水。
不远处的石墩子上蹲着几个打着赤膊的搬运工,从头到尾将这出大戏看了个满眼儿,正在那激烈讨论呢就有人吆喝了一句:“回来了,又有船回来嘞!”
那主家儿这才恍然回神,赶紧喊:“诶,做活儿的都过来,我这儿还有俩船要卸!”
娘的,走就走。
他就不信她能把那些生蚝变成金子。
肯定是故意跟他呛火。
谁管她死活,估摸着是为了争口气碎了牙自己往肚儿里咽呢。
经刚才一回事儿,听到的人好多也都有了想法儿。
尽管张老板特大声地招呼,也没过去几个。
虽说他刚才指鼻子骂的是女人,但谁没娘没媳妇儿?
有不在意的,就有听不顺耳的。
张老板一看都没几个人过来顿时就急了。
俩眼冒着火星子在一片嘈杂中四处寻摸。
恍然间,他看到石墩子背阴儿的地方突然站起来个人。
那男人背对着他,比别人都高出好多,肩膀子也宽出好几寸。
穿着件洗褪色的半截袖儿,胳膊根子老粗老结实,黝黑黝黑的,肌肉贲张而有力,连袖口儿都绷得紧紧的。
明显是一个人就能干好几个人的活儿。
他赶紧喊:“诶,那个!”
“贼壮实那个!”
“你过来,我给你两倍工资,帮我卸货。”
“... ...”
男人埋着头,让人瞧不清长相。
只径直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张老板喜滋滋地掏钱,“对对对,就是你... ...”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男人默不作声地越过他接着往前走。
“诶,你做啥去?”
“这儿呢。”
迟铁耷拉着脑袋,侧着身。
颈间的大疤痢也埋在阴影里,叫人瞧不真实。
他连停都没停就接着向前走,嘶哑着嗓子说:“干活儿。”
主家儿晃悠晃悠钱,开始有点急了:“你还往哪干活儿?我都跟你说了我给你双倍!”
迟铁伸手一指那边乐得张扬又大声的姚海棠:“给她干活儿。”
“... ...”
在男人已然石化之时,他冷冽黑眸略微抬起,眼底泛着抹说不清的光。
“我老板。”
迟铁扔下这仨字儿以后,便朝着姚海棠径直而去。
“我艹... ...我刚看出来,那不是迟哑巴么?”
后面搬搬扛扛的汉子擦着汗一阵唏嘘:“诶妈呀,完了。”
“这主家儿完了。”
“谁不知道迟哑巴现在可是姚老板的姘头?”
“上回在筒子楼还为了姚老板动手儿来着... ...给那男的揍得跟猪头一样,吓得都不敢露脸儿了。”
“完了,迟哑巴刚才看了他一眼... ...不会是为了记住他的脸吧!”
“这丫儿绝对是个狠人... ...不好说啊。”
“... ...”
主家儿站在原地,手里的票子被忽然刮起的海风吹得哗啦哗啦响,俩腿肚子也被吹得开始打哆嗦。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传说中的迟哑巴,走向了那个来福宾馆的女妖精,随后闷不做声地一手拎起了好几个网兜儿。
女妖精笑得更艳了。
她好像说了啥,男人却没啥情绪。
只点头以后就拎着那几个网兜儿往岸上走。
周围的妇女同志们也惊到了似的,好歹适应了一会儿才跟上姚海棠的步伐。
主家儿咕咚一声,吞了老大的一口口水。
抽搭着嘴皮子哆哆嗦嗦地冷哼:“呵,有什么可牛逼的。”
“不就是养了条能咬人的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