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棠只剩笑了,告她不够还有富裕的呢,随后便继续忙活剩下的不到十份餐。
于小钱吃饱喝足,想着顺口气儿再走,却冷不丁地想起件事儿,“诶海棠姐!”
于小钱一拍大腿,“我这才想起来,上回你不是说让我再找个人,能跟我白天夜里倒班儿么。”
“你说村儿里地基都打完了,你在开业之前还有别的要忙。”
“对。”姚海棠撩起眼睫,“没事儿,你要是找不着我就外面招工去。”
“能对付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的。”
“我跟你说不就是因为找着了么,”于小钱起身道:“是个男同志,之前我去县城买学习资料的时候认识的,结果一问他也住九林。”
“就跟我和忠汉哥岁数差不多,个儿挺高的,人瞧着也挺利索的。”
“但就是不算知根知底儿,没认识多长时间。”
“我俩也是话赶话提到你这儿了,他就说他白天有事儿正好想找个晚上的兼职,反我寻思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他也惦着高考... ...懂点儿文化的总不能坏到哪儿去吧?”
姚海棠点点头,叫于招娣她们把剩下的餐给送了。
遂道:“按理来说是,我这两天确实是腾不开手儿,你先叫他来试几天的。”
餐都走完了,姚海棠便准备收拾战场。
张凤霞来送托盘一眼瞅着了赶紧跑过来拦下,“诶姚老板,做啥呢你?”
“去去,你去前头盯着去。”
“对对,”于小钱笑么呵呵儿地过来把姚海棠身上的围裙一解,递给张凤霞,“张姨说的对,你是总指挥。”
“你得干更重要的事儿。”
“比方送我出门儿。”
“行行行,”姚海棠捏她脸蛋儿,“姐送你,给你送到家门口儿行不?”
于小钱挎着她的胳膊歪她身上咯咯儿乐,“那不至于。”
俩人就嘻嘻哈哈地往大堂走,怎料刚出后厨就见门口儿背对着站了一个人。
个儿挺高,虽然是个男的头发却不短,还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儿。
姚海棠自然以为对方可能要住房,便欲上前礼貌提醒这一星期都没空房了,没想于小钱却一愣,在她开口之间就跑了过去,“诶,林东同学,你咋还突然过来嘞?”
“我不是跟你说了等我问问海棠姐的嘛。”
姚海棠眉梢轻挑,心想哦,这就是小钱说的那个同为准高考生的小同志。
作为老板娘她自是要上前打招呼。
“姐,这是林东... ...同志,嗐,我也是习惯了。”于小钱介绍道。
言罢,旁边的男同志便蓦地转身,特正经地鞠了一躬。
“您好姚老板,我是林东。”
“我... ...”他弯着腰,老半天都没起来,语气中带着晦涩和难堪道:“希望您别介意我的不请自来。”
“是因为我最近实在是太急着用钱了... ...所以才。”
姚海棠妖冶双眸无声眯起,扫了一眼他背心上明显不太陈旧的灰尘,还有脚上趿拉着的老布鞋。
破了俩洞,露出的脚后跟却挺干净。
她笑着走去,“这有啥的,想赚钱搁啥时候儿都不算错儿。”
“这样吧,”姚海棠侧眸看向于小钱,“小钱,你稍微再忍一小会儿,大概跟他说说情况和流程,反正咱这一个星期都满房,也没多少事儿。”
“晚上有个人盯着点儿就成。”
“我一会儿打算去地里一趟,到时候叫牛牛过来跟这位林同志一起就得了。”
于小钱刚想点头儿,扎着小辫儿的林东便仰首看向姚海棠,一双显得贼无辜的下垂眼中充满着紧张,“姚,姚老板... ...我这啥也不懂,您不盯着点儿监督着点儿我,出错儿了咋整啊?”
姚海棠眸间一闪,笑得浓艳双眸几乎眯成一条细缝,轻飘飘地来了句,“小林同志啊。”
“在我手底下干活儿,不怕啥都不会。”
“就怕畏畏缩缩。”
“谁都是鼻子眼儿齐全 ,不会可以看,不懂可以问。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要还觉得自己能出错儿的话,那就趁早别的地儿干去。”
“我不清楚小钱跟你说没说,我之所以找个人跟她黑白儿倒,就是因为想把我自己腾出去。”
“来了个你,反倒让我更不能走了,这是个啥道理?”
她如常般笑得轻浮,像是在随口调侃。
可又字字尖锐,叫人听得耳根子都有点儿剌的慌。
林东咬了咬牙,没想这个笑脸儿竟头一回没发挥半毛钱的作用,反倒像是多找了几分麻烦。
他迅速埋下头,稍显惭愧道:“姚老板说的是,”
“是我矫情了。”
“您忙您的,我肯定用心学习,争取早点上手儿。”
“成,小钱,你出来一下。”
“诶!”于小钱恍然回神,一举手,“小钱到!”
姚海棠招招手,她便屁颠屁颠地跟出去了。
俩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姚海棠从兜儿里掏烟,点火儿。
叼在唇间嘬了一口,遥望着海面。
啥话也没说。
于小钱啧了一声儿,“我就说你刚才那反应不对劲。”
“我没咋见过你跟头一次见面儿的人就这么夹枪带棒的。”
“不靠谱儿,是吧?”
于小钱皱眉转身道:“我把他拒了去。”
“等会儿,”姚海棠叫住她,“甭急啊。”
“回来回来。”
于小钱乖乖地又掉头回来了,虽然不理解也没急着问。
姚海棠素白的指夹着烟,呼出缭绕雾气,睨着于小钱道:“这人身上跟王三芳一个味儿的,”
“... ...啊?!?”于小钱一个没忍住,调儿拔的老高。
“小点儿声,一会儿全世界都知道了。”
姚海棠乐得轻松,完全没见半点儿愁闷,“先放他放两天,摸摸啥路数。”
“打算干点儿啥。”
“真要是王三芳故意的,你赶走也没用。”
“而且看这意思多少花了点儿心思,背心儿还整点儿灰呢,还有脚底下那鞋——”
“诶呦我的天啊,”姚海棠越寻思越想笑,眼尾都泛起湿意,无奈摇头感叹,“当我是啥慈善家呢?”
“逮着个年轻可怜的小伙子就动恻隐之心啊?我的心是烂柿子嘛,那么软。”
“... ...”于小钱沉默了老半天,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姐,我难受了。”她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盘旋在天空中的海鸟,眼神酸涩。
“啥?”姚海棠问。
于小钱满脸认真:“我观察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就这还写个狗屁故事啊。”
“哎... ...不行啊,不行。”小钱同志背着胖嘟嘟的手转身往宾馆走,姚海棠叼着烟笑道:“不是你观察能力差,是你吃过的亏还少。”
“少女啊,别急。”
“人生路漫漫,总还有数不清的亏等着你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