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海棠彻底崩盘,一颗心都快化成水儿了。
但或许是她从未体会过被谁娇纵,明明看着迟铁的眼神儿都开始拉丝儿了,嘴还是撅得老高。
特做作地一抬胳膊,“那起驾。”
迟铁只笑不说话,就着蹲下的姿势转身。
姚海棠细白的胳膊往他结实的脖颈上一搭,攥着纸袋儿。
“牛牛,那就辛苦你看着点儿了。”
“晚上还是小钱来接你的班儿。”
“你妈那儿回头我帮你搞定,但你可不能诓你姐。”
牛牛陡然晃神,“不能,那不能海棠姐。”
他憨憨地回答语气却很真诚,“姐我是真觉得跟着你混更有前途,反正比一直盯我家那破鞋店儿强多了。”
“诶——这话不对,”姚海棠拦住他,“我听着都不顺耳,卖鞋咋了,你要是肯动脑子,裤衩儿都能卖发家了。”
话音才落,姚海棠蓦地顿下,趴在迟铁肩头儿上看向他。
迟铁语气稍显僵硬,“搂紧了。”
“别掉下去。”
遂迅速兜着她起身,动作麻利的很。
姚海棠忍不住埋他肩窝儿里嗤嗤地笑,都给牛牛笑懵了。
牛牛忍不住心想,这哑巴哥虽然看着又凶又奇怪,但他海棠姐好像也一直都不是个多正常的人。
难道这就是他妈总说的:啥锅配啥盖儿么?
姚海棠实在是笑得没劲儿了,迟铁便开口替她说:“麻烦了。”
“啊。”牛牛惊得浑身打了个激灵,磕磕巴巴道:“不,不麻烦,我这也正经打工嘛!”
等到迟铁背着姚海棠都离开许久后,他才勉强回神。
却不禁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后脖颈子,“嗐,我也是的,都没跟人咋接触呢就瞎寻思啥。”
“这哑巴哥瞅着... ...也挺好的。”
一直站在柜台前的林东掩下眸间嫉妒,几步走过来。
挂着和善单纯的笑容问,“同志,刚那个是姚老板的对象儿么?他俩现在住一块儿啊?”
“啊... ...好像是。”牛牛思想简单,除了吃跟睡就喜欢研究点儿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淘些稀罕的破烂儿,再比如偷偷眯钱盼望早日完成他的买电视机大计。
他就实话实说,“反正我听他们都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也不道。”
“哦... ...”林东眼珠子一转,问:“那你说的这个哑巴哥,是不是也跟他们说的一样是干散工的?”
“我好像在码头那边儿见过他。”
“对对,”牛牛点头,“诶妈呀我也见过他,老有劲了!”
林东又问:“那他俩经济实力挺悬殊啊,平时是不是都是姚老板养活他?”
“悬... ...啊,你说海棠姐比哑巴哥有钱?”
牛牛毫不犹豫,“那肯定的啊,那卖苦大力能赚多钱?”
“可你要说养活我感觉不至于,人哑巴哥自己又不是不能赚钱。”
林东笑了笑,淡声说了句也是。
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
这人呐,活着跟活得滋润那可是不一样的。
眼瞅着这“女妖精”的买卖儿就要越干越大了,要是能哄着这么个姐姐养着... ...那不比王三芳那辆人老珠黄的破公交车带劲多了?
林东转身无声笑开,原本无辜的下垂眼骤然写满了算计。
他就说这几年来都没见王三芳那么生气过,天天儿得拎着这个姚老板出来说好些酸话。
得亏了他心眼儿多,哄着她问了好些事儿,不然的话也不能顺藤摸瓜从那个姓于的蠢丫头那儿撬出个缝儿来。
想起王三芳身上日渐松弛的皮肤,和那股子用多少香水儿都掩盖不下的酸臭味儿,林东胃里一阵翻腾,差不点儿把早饭都吐出来。
他这么年轻,还比一般人都有文化。
到时候再考个好大学,这可是妥妥的社会好青年。
那个哑巴,虽说体格子够强悍,长得也够劲儿吧,但咋也没他这个年轻的新鲜了。
再说了... ...
他记得王三芳骂骂咧咧地说姚海棠吹牛逼,迟哑巴肯定是站不起来啥的。
林东摩挲着下巴颏儿,眼底一片精光。
啧,这多可惜了儿的。
放着这么个人间尤物,却没法儿把她喂饱。
哎,咋也不是个长事儿啊~
……
姚海棠被迟铁安稳放到小床上躺好以后,他就告她歇着别乱动,说他出去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
姚海棠拿脚趾头都知道他要买啥,嗯嗯了两声儿眯缝着眼笑得那叫个美。
她还逗他,指指枕头边的纸袋儿,“到底是啥,不说我真打开看了啊。”
迟铁没半分犹豫,脚步都没停,冷然道:“本来就是你的。”
“看吧。”
“嚯... ...”姚海棠难免有些怔愣,说是这么说她还摸不准里面是啥。
嘶,难不成又是从曹所儿那弄来的?
原主的东西还是啥?
姚海棠素白的指尖懒怠悠闲地一下一下扣着袋子,却仍迟迟都没打开。
啧。
就是觉得要是他不在,她自己打开就没意思了呢。
迟铁顺着筒子楼前面的小道一路走到商业街,找了家儿能打电话的食杂店。
这个时间正值晌午后,晒得很,道上人很少,食杂店的老板也在犯困,收音机里呜哩哇啦地放着评书,糖纸编地帘子被海风拂过,啪啦啪啦地互相拍打。
迟铁先买了盒烟,说打个电话儿。
老板眯缝着眼递完烟一指门口儿,“五毛一分钟。”
九林是个海岛,信号儿不好,这话费比起县城要更贵。
迟铁嗯了一声说多谢,老板又打了个哈欠,“啊,打吧,打完算。”
迟铁便转身一边开烟盒儿磕出根烟叼嘴上,一边从口袋掏洋火儿。
他走到门口,唰拉一下点着烟,举起听筒垂着冷冽深眸输入号码。
大约几声嘟嘟后,曹震一本正经的声音出现,“您好,哪位。”
迟铁未做寒暄,直接道:“我。”
“我艹,”曹震差点儿惊得差点从座儿上拽下去。
迟铁声音冷肃,嘶哑道:“给你送点儿指标儿。”
“啥?”曹震一时没反应过来。
迟铁呼出苦呛烟雾,眯起眼,“卖yin的。”
“逮人来。”
曹震一愣,“嘶,你说的不会是九林那王三芳吧。”
迟铁没回应,自是默认。
曹震哎了一声,显得有点儿头疼,“那大姐九林的妇联送过来好几回了,可她不是混了一天儿两天儿了。”
“太油,证据不足够——”曹震言罢,未等迟铁张嘴呢就先自己讨饶,“得得得,后面儿的话甭说了。”
“我自己承认了不行,自打分到所儿里我就基本没闲过,底下的人好多都新手儿... ...算了算了还是我不够负责,甭矫情了。”
迟铁叼着烟道,“没想数落你,我现在也没那个身份。”
“王三芳这样的人不少,滚刀肉一样。”
“不用你寻思,我给你指道儿,”迟铁毫不拖沓,立刻道:“她用的香水儿前几年应该就停产了。”
“现在县城就剩下一家商场在卖,跟猫尿味儿一样,呛鼻子。”
“你去查售卖记录,还有钱的编号儿。”
“再跟银行对一下儿九林去那边取钱的,那香水儿不便宜。”
“得是大票儿。”
“... ...咋了这是,这是道上碰见的时候王大姐身上的猫尿味儿把您熏着了么,如此大动干戈啊。”
曹震知道肯定不会是因为这点小事儿,但他就是故意问。
而且声音拐着弯儿,听着就贼微妙。
迟铁面无表情,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洋火儿盒,
“熏着姚老板的地盘儿了。”
“她做饭那么好吃,再糟践了。”
言罢,他蓦地哑嗓笑道:“姚老板是一‘奸商’,可不能亏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