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看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容,与她的眼睛
那个女子生的清冷美艳,肌肤雪白,如高原之花般无法玷污
而她的眼眸则是极其奇异一黑一白,左阴右阳,正无言地盯着惊蛰看
惊蛰被这种眼神盯得感觉浑身寒冷,但还是勉强开口说道:“勾魂使阳皂,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黑蓑听到这个名字,也反应过来,警戒地看着被称为阳皂的龙角女子
阳皂这个名字十分的奇怪,正常人不会取这种拗口又难记的名字,但是黑蓑也和惊蛰一样记得这个名字
“你为何会在这里?”黑蓑质问道
阳皂依旧没有回话,而是盯着惊蛰看,随后开口用如同外表一样无谓冰冷的声音说道:“不该……这又是谁定下的规矩?你们的皇帝,还是炎国的众生?或是你们无缘无故编撰的?”
“不论规矩是谁定制,既然存在,就应遵循,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惊蛰继续说道,她的立场不允许怯场,“你出现在这里就是逾矩!”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阳皂不在乎地说道,她俯下身,轻柔地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叶琳娜,转身就被黑蓑拦住了去路,“魏彦吾也要凑一下这个热闹?”
“魏彦吾那个小人怎会有我们这般大义,但这个人你不能带走。”黑蓑沉声说道,现在的众人都是骑虎难下,若是真的被那阳皂医好了叶琳娜的性命,那后果不堪设想,但想必魏公一定知道这里的状况,只要再拖一会……
“看来你们确定了立场呢。”阳皂用黑白的双瞳看着逐渐围过来的众人,“你们觉得只要可以拖住我,然后联系附近的天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决我?当然,这或许的确可以做到,但这般费力,你们又如何可以对抗岁兽?”
阳皂的语气很不在乎,完全不在乎正在前来的危机
“炎国从来不是怯战之国!”惊蛰回答道,“你逾越了规矩,就应当……”
“不是我。”阳皂开口说道,“是我们,就在你们的身后。”
惊蛰藏在帽子里的眼睛猛缩了一下,急忙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带着微笑的,如同暖阳般的白医褂白发,黑色龙角,左阳右阴的男性站在他们的身后,桃花般的眼眸带笑的看着他们
“你们好,最近怎么样?”男性看到众人的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遂友好的问好道
“白阴……”惊蛰报出了男性的名字
“对,是我,这位麒麟小姐有什么想法吗?”白阴继续说道,“阳皂就是这样的,对什么事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要替他道歉了。大理寺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尽可以找我来谈。”
“你们同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惊蛰没有在说话,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的糟糕了
两个勾魂使聚集在一起的事情极少出现,虽然阳皂是呆在龙门的,但是白阴却在炎国的另一端,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个大炎,他居然这么快的就赶过来
“这样的话,你们还会拦我吗?”阳皂继续问道,抱着叶琳娜走向了白阴,途经过惊蛰的时候,惊蛰也只好为他让开了道路,“你们也不是不会变通。”
“来,把这位小姑娘给我。”白阴带着笑伸出自己的手来,然后被阳皂瞪了一眼
“好吧。”白阴失落地说道,“那诸位,我们先走了?”
“司岁台和大炎不会放任不管的。”惊蛰这么说道
而黑白两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阳皂“哦”了一声
而白阴则说道:“若是大炎有气力处理我们的话,那岁兽之乱早就已经被去除了,还是说现在的大炎皇帝连之前围剿的交情也不顾了?”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哈哈哈,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哦,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听我说一句,最近祂可能会有大动作?”白阴这句话用了一个疑问句
“什么!!?”惊蛰还想问下去,但两人明显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大理寺的剩下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必须把这件事上报!”
“嗯”惊蛰回答道,“魏彦吾那边怎么说?”她这句话是问黑蓑的
黑蓑似乎听到了什么命令,回答道:“魏公请大理寺少卿到他的办公室一叙。”
“哼,你们终于承认了?”
“职责所在。”黑蓑淡淡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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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文月看着逐渐消散的天灾云,又看到自己的丈夫少见的露出很难办的表情,“叶琳娜被你解决了……我还是想和她聊上两句,她可是和小塔呆的最久的人,可惜了她对小塔的……”
“不一定。”魏彦吾又开始抽起自己的烟枪
“不一定?你从来没有这么不确定过。”文月惊叹于自己丈夫的说话方式,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嗯,两个勾魂使同时选择救下了那个女仆……他们即使是已死之人都可以救活,更何况是刚死之人。”
“勾魂使……那两个和巨兽并列的医生?”文月惊讶的问道,“我记得你曾经找过他们?”
“嗯,就在龙门,阳皂在我刚夺下龙门的时候就住了进来。我想要爱德华假死,但是他拒绝了我的请求,原因是要是他选择帮我,势必会引起大炎和胞弟的关注,届时人财两空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炎一直在关注他们,即使只有一个勾魂使也可朝死而暮生,他们的出诊可以说是千金不换,我那胞弟都换不来哪怕一次的出诊。但是阳皂自己就在这里开设医馆医病,龙门人又有多少人知道坐在他们面前的冷艳女子可以救活死人。”魏彦吾闷闷地说道
“两个人聚在一起,只为了救下一个人。”魏彦吾磕了磕烟灰,又抽了一口,“麻烦啊,堪比巨兽的两人却选择在这个龙门的危机时候出现,直接挑衅了大理寺的那位少卿。阳皂的本心就是如此,我倒是知道,他最见不得善良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在这里开设医馆,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
“大炎的官僚也乐的于此,便放任了他的作为,毕竟心如明镜的人他都可以为其医治,虽然不会超过那条生死的界限,但也已经足够了,他是流芳百世,不,万世的神医。”
魏彦吾又叹了一口气:“唉,可是那个白阴可不是什么好医生,他是一个毒医。曾经有一位在位的皇帝用重金请他开药,然后白阴就为他开了一个药方,你猜上面都有什么?”
“什么?”文月好奇地问道
“各色的毒药,味味单吃都可以一命呜呼。”魏彦吾说道,“就是这种药方,御医都以自己的脑袋做凭证,无法医治那个皇帝的病,但他本就命垂一线,也不管什么死不死人,直接喝了下去。”
说到这里,魏彦吾笑了两声:“文月你不知道,那个皇帝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喝下那些药剂,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才得以将病医好。”
“但这不是好事吗,那个皇帝的病不是连御医都没有办法治?”文月奇怪地问道,“病可以医好不就行了?”
“这才是最好笑的一部分。”魏彦吾还没有开口就咧开嘴笑着,“然后那个御医觉得不服气,将那个药方带给了当时还在其他地方开设医馆的阳皂,当时他已经不是御医了。阳皂见他也是一个慈悲的医生,也没有多少刁难他,就简单的看了一眼那个药方,你猜他做了什么?”
魏彦吾还没有等文月开口问就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文月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笑:“你要是再笑就不要抽这个烟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魏彦吾立马收起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阳皂在看了一眼那个药方之后,就给那个御医写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药方,向着他用自己的医心保证这个药方一定有效,那个御医拿起来一看,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在上面。”
“上面写的那些药都是一些寻常的药材,也不过寥寥几味有些珍贵,而这些药材加在一起,竟可以温和的医好那个病。也就是说那个皇帝不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也不需要长久的喝下毒药,只需要喝下那些阳皂开下的药剂,不需要太久就可以好。白阴不过就是想要看皇帝出丑而已,才开了这么个药给他喝。”
“可是为什么那个皇帝不直接去找阳皂看病呢?”文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嘛”魏彦吾又砸吧着抽了一口烟,“无非就是不希望被阳皂看出本性,若是他真的去找阳皂看病,给他看还好,若被拒绝了,那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所以才去花重金去找岌岌无名的白阴看病。但是他自己的本心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又怎么能肯定阳皂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明君或是昏君呢?”
“说到底还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若是他在作为上的确是一个受人爱戴的明君,那阳皂自当会给他看病,若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作为之明,那又有什么不可被他人看透内心?说到底还是那个皇帝心里有鬼或是压根就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人,殊不知阳皂从来不是一个只看内心的人。”
“论恶念,谁不会有?但论善行却不是谁都会做,阳皂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曾经给我展示过一个天秤,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各种黑色白色的东西放到秤上相互比较。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我从前做过的好事坏事,和记着的所有我自认为的好事和坏事。显然,他将我的心和行全部放到了一起做比较,若是白色的那边重于黑色,那么他就会为我特别出一次诊,救下濒死的爱德华,但是必须签下一些束缚。”
“但最后结果是两边几乎持平,但还是黑色要重一些,那一些据他自己所说是我对于爱德华两人的愧疚。所以阳皂认为我不算是一个坏的人,但是他的规矩就是如此,作为补偿,他会为我特别出一次诊,只要不是极恶之人或是已死之人就可以。”
“你很早以前就用了吧?”
“对啊,爱德华死了,她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对不起他们,所以就将阳皂请了过来。”
魏彦吾自嘲的笑了两声:“但是他和我说她的病没有办法治。我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也很简单——你要如何去救一个求死的人,即使用出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你又该如何救她,或者说你需要的只是一副皮囊?那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来一场换身的手术?”
“然后她就给了我一个方法,找到白阴,并付出连大炎或许都没有办法承受的条件,将爱德华复活,那么相思可以解,不然一切的都是虚无的,她总会在某一个时刻撒手人寰。于是这次出诊也就算是浪费了,但是这次他并没有算上去,只是和我说看在你还是一个好人的份上,不要在用这种无解的事来浪费难得的机会,下不为例后,就离开了这里。”
“没想到可以救活死人的医生也会遇上这种无解的难题。我准备把这次机会留给塔露拉,她的病或许可以,我亏欠他们太多了。”魏彦吾苦笑着放下烟枪,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总之两人的性格可以说是互相的不对付,但要是两人同时出手救一个人的话,那么情况就十分的紧急了,麻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