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仁别过魔侣夫妇,接着赶往濮州,一路很是不太平,勉强又行数日,看看将至濮州,却撞见大批由濮州城里逃难出来的百姓。冼仁拦住一人询问缘故,那人道王仙芝拥众造反,攻陷了濮州,大肆劫掠烧杀,城里百姓死伤甚众。
冼仁不顾逃难之人劝说,又向前行数里,黄昏时分,便至城下,果见城门里外,遍地伏尸,空气中也隐约弥漫着血腥气息,城头还冒着几处浓烟,一些倾倒在女儿墙上的旗帜,在微风中摆动。冼仁望着那城墙,在城门外面站了许久,不见有人出入,想着或许王仙芝已经离开,如今城里百姓死得死,逃得逃,莫非眼前的濮州城已经是座死城了?又见那城墙高大坚固,只是带几分残破,满是沧桑之感。一时有十分感慨,想先辈前人不知流了多少血汗,筑了这城墙,如今他们早已化作尘埃,散落大地上无数角角落落,只留下这座城墙,来向世人昭示他们曾经在这个世上活过……
冼仁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权衡着,自己此时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正出神间,忽闻后面有人道:“唉,濮州城破,百姓死的死,逃得逃,不要命的还站在城下发愣!”冼仁听其话中有因,急回头望去,见是一老者,虽是普通百姓装束,气度神色却比寻常百姓多了种从容和镇定,才待要要开口说话,忽然从城门里走出几个衣着破烂手持兵器的流寇模样的人来,见了冼仁,便有些个来者不善得模样,他们蜂拥着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道:“这个人一定是官军的奸细,来探听虚实的,我们宰了他,取了他身上财物充军饷吧。”其余几人纷纷响应,便举着兵器来攻冼仁。
冼仁心道:“我们明明是两个人,怎么说一个?”回头去看身后,却发现刚才那老者已不见踪影。
那些流贼转瞬便至跟前,冼仁只得回头招架,他连连掷石,将几个攻他之人击倒,想着此处不太平,转身就要跑。
不料身后传来人声道:“大胆狂徒,仗着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欺负王将军手下之人,我等正要前去投奔王将军,共谋大事,便先拿了你做见面礼吧!”
冼仁回身一看,后面竟又现四个江湖模样的人,三男一女,衣饰扮相各不相同,所持兵刃也不一样,一个持短刀,一个持五齿钉耙,一个持一只钢叉,另一女子手里拿的却是一对金钩。那四人也不待冼仁说话,便一齐来攻冼仁。冼仁大惊,连忙以石相击,无奈对方人众,又都武功高强,竟躲了开来,又来取冼仁。冼仁不敌,被四人制服。
那几个流贼见状大喜,上来用绳子捆了冼仁,因恼恨先前为冼仁所败,对着冼仁又是骂又是打。好在击败冼仁得那四人欲要用冼仁去邀功,从中拦着些,那些个流贼才不至于太为难冼仁。只是搜去了冼仁身上的财物,除了银两,还有一副字,一只白玉短笛以及千面魔侣送给自己的紫色布袋。
那四个江湖人士与那一众流贼押着冼仁去见贼首,冼仁心中暗暗叫苦,如今被搜去了东西不说,也不知王仙芝是何许人也,为人怎样,此去见了他,他若是怪自己伤了他手下,要取他性命,那该如何是好?冼仁到了这时,心中自是又懊悔又丧气,原来自己那点微末本领,遇到直正的高手,根本是不堪一击。
一众人刚进城里,行不远,便见对面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拥护下正向这边徐徐走来。那几个流贼,先迎了上去行了礼,道了事情原委。
接着那四个江湖人士,便一齐上前,抱拳向那个贼首行礼道:“我四人乃漠北血海宫弟子,江湖人称血海四怪,因幕王将军大名,前来投效。”
那贼首闻言,急忙翻身下马,向四人行礼道:“原来是漠北血海宫的艾崂山,丁平仲,邹云海,吕青萍四位前辈,久仰久仰!”然后迟疑了一下才道:“在下尚让,并非王仙芝将军,我等也久慕王将军的威名,却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听王将军来攻濮阳,本欲前来投效,不料却晚来一步,王将军已率军离去!”原来这他们只是附濮州近山头上的一伙山贼,探得王仙芝攻破濮州,劫掠一番已经离去,便下山来趁机再将城里洗劫一番。
那四人见他不是王仙芝,大失所望,便要离去。尚让心想这些江湖人士,性情古怪,又武功高强。他若是明白事理,倒也相安无事,他若不讲理,只道是我冒充王仙芝有意欺他,突然变过脸,又要跟我过不去,我岂不是要遭殃。不若我先以礼相待,把事做在前面,叫他们也不好在说什么,而且听他们意思要去投效王仙芝,只怕日后还要遇着,今天先做下人情,也方便日后再见。遂急忙拦住四人道:“在下久慕四位前辈大名,假天之幸今日诸位来到了濮州地界上。在下的山寨距此不远,恳请四位好汉移步前往,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以慰在下渴慕之心。”
那四人见尚让言语很是恭敬,且一直赶路,此时腹中也觉饥渴,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便上前道:“既如此,那我四人就叨扰了。”
尚让又望了望冼仁,见他虽然衣着朴素,模样有些狼狈,面上却似乎隐隐有种英气。于是回头对血海四怪到:“至于这个人……”
四怪会意道:“他伤了尚将军的人马,理应由尚将军发落!”
尚让得了这句话,便行至冼仁跟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虽伤了我属下兄弟,然当下正是用人之际,看你年轻力壮的,留着有用。你选罢,要么做贼,要么做鬼?”
冼仁明白对方意思,眼前情势,自是活命要紧,总不能吃眼前亏吧,于是便连忙答道:“不做鬼,不做鬼,愿投效大王!”
血海四怪本欲拿冼仁去王仙芝跟前邀功,如今知对方并非王仙芝,抓冼仁便失去了意义,尚让既要将他收在麾下,他们也不去管他,这倒让冼仁拣了回了一条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