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师父是关心师叔,或者黑沙门来挑衅时,自报家门。你想啊,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师父怎么会连对方的一点底细都不知道?”
符竹林不得不承认,朱文昭考虑事情比他完善。他知道自己若想超过朱文昭,非要下大功夫不可。此刻,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文德武学上超过朱文招。不然,他想做住持只能是白日做梦。
信念是支撑一个人努力的动力。藏经阁虽然被烧,但詹奇志禅房的柜子里还存着不少经书。符竹林向詹奇志讨来阅读,如果有些字或者经文他不通,就四处找朱文昭或者宁梦欣来解释。本来因疑符竹林而后悔的詹奇志,见符竹林如此好学,是既愧疚又欣慰,空暇之时,也开始教他少林寺的武学。
如今和往常不同。少林寺众人已基本解决温饱,虽然食粮比较单一,大多依靠玉米和小米等粗粮来填充肚皮,蔬菜上只有符竹林种植的白菜,这已经比大多数河南百姓强了。解决了温饱问题,才有多余的能量用来练武。于是,入寺两年的符竹林终于有了学习少林武术的机会。
一个月悄然而逝,这一个月,河南全境不曾下一滴雨。
阳光洒在少林寺旁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因水位下降,部分河段甚至露了底。朱文昭和他的两个师兄弟符竹林、苟守俭,正兴高采烈地在河里摸鱼,水溅湿了他们的衣裳,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自从有了上几次挖坑摸鱼的经验,如今他们可谓是得心应手。
突然,十多名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紧紧包围。这些人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对食物的渴望。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抢夺三人盆里的鱼。
朱文昭、苟守俭、符竹林顿时惊呆了,苟守俭大喝一声,“不要碰我们的鱼,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摸。”
可是,那些难民没人理会他,三两下就把盆里的鱼给抢光了。苟守俭回头瞅向朱文昭、符竹林,却见朱文昭冷静的看着抢鱼的难民,没有丝毫表情;而符竹林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眼睛瞅着地面。
难民抢完了鱼,很快就散开逃去了。苟守俭生气的瞅着着朱文昭,“哥哥,你的身手连马匪都不是对手,为什么他们抢我们鱼,你却不理他们。”
朱文昭平静的看着苟守俭,“守俭,你看到了,他们如我们当初一样都是逃难的人。都是可怜人,我怎能对他们出手。几条鱼而已,他们吃就拿去吧。如果不是饿到了极点,他们也不会抢我们的鱼。”
符竹林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是孩子啊。他们连我们小孩子的鱼都抢,就不怕佛主怪罪吗?”
朱文昭不想干扰苟守俭对神佛的敬畏。于是,他轻声道:“他们理应遭到惩罚。不过,如今这世道,这种事太多了,不知道佛主他老人家忙的过来不。”
朱文昭内心有些不安,难民一般是不会来寺庙附近乞食的;那些街镇及城市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他知道旧时代的人都很迷信。如今,他们冒着被神佛谴责的风险来少林寺附近抢食,说明饥荒已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想到这里,朱文昭朗声道:“我们不要摸鱼了,回去吧。我有些担心这批人到寺庙抢粮食。”
苟守俭瞅了瞅刚刚站起来的符竹林,恨声道:“师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见过兵痞来抢鱼,见过马匪来抢粮,购粮时也碰见过马匪。终于知道见了歹人要低下头,抱住脑袋最安全。”
朱文昭瞪了眼苟守俭,“守俭休要调侃师兄。师兄做的没错,在遇到强敌的时候,明知不是对手,适当的示弱是自保的最好方式。你要向师兄学习?”
苟守俭显然不接受朱文昭的言语,他轻叹道:“是的,挺能自保的。只是显得太没骨气。”
符竹林尴尬的笑笑,阴声道:“守俭师弟,你这脾气会害了你的。”
朱文昭恨声道:“符师兄,你说什呢?守俭弟弟才七岁。你吓唬他干嘛。”
“好吧,就当我没说。”
苟守俭却露出憨笑,“没事的,我知道符师兄是为我好。是吧,符师兄?”
符竹林有些尴尬,他每次都拿苟守俭没办法。不要看苟守俭年纪小,嘴巴却毒着呢。七岁的苟守俭遭受了常人不曾经历过的磨难,他能活下来,靠的就是他一张嘴巴,当时他跪着乞讨养活自己。对生活的渴望迫使他不断锻炼自己,也逐渐历练出一双识人的眼睛。
一道人影从寺庙的方向跑来,“文,文昭......”
三人循着声音瞅去,苟守俭朗声道:“是宁姐姐。”
朱文昭大吃一惊,知道寺庙出事了,立即从河里爬出来,顾不上穿鞋子,抱着长裤与鞋子同时跑向宁梦欣。苟守俭见状,也抱着鞋子,跟在其后。符竹林在后面喊:“守俭师弟,你穿上鞋子再跑,地上的石子别把你的脚给磨破了。”
朱文昭终于迎上了气喘吁吁的宁梦欣,他慌忙问道:“宁,宁姐姐...出了什么事?”
宁梦欣长呼了一口气,“文昭,寺内来了泼难民,把咱购得粮食,种的白菜都给抢光了。”
“啊......”
朱文昭没想到才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接连遭到难民的抢食。但是,当他听到只是粮食被抢,反而冷静了下来。宁梦欣看着默不出声的朱文昭,轻声道:“文昭弟弟,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我没事,抢了就抢了吧。”
宁梦欣愣了下,她没想到朱文昭知道了粮食被抢,一点都不着急。
这时,苟守俭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两人跟前,长缓一口气,打量两人一番,最终忍不住问道:“宁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宁梦欣瞅着一脸稚气的苟守俭,心里斟酌着该如何跟他说,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别惊吓到他。朱文昭却抢先道:“寺庙的粮食被抢了。”
苟守俭听见粮食被抢,只是淡淡的道:“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听见苟守俭也这样说,宁梦欣反而气笑了,“看来就我瞎操心,你们两个完全没放心上啊。没了粮食,我看你们吃啥?不能只吃鱼吧?”
苟守俭接着说:“刚才我们摸的鱼,也被他们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