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舍,应龙盘膝打坐,五心向天,按着祝融所授之法,运转灵气,而那道昊天灵气却毫无所动。
应龙倒没有灰心,祝融告诉他,必须经过不断地冲击,达到与昊天灵气息息相通,才算完成第一步注力,灵力仿佛金浪排空,磅礴澎湃,一次次地冲卷而去……
闭目冥想着它的灵意,追寻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牵系,努力让它清晰起来,那昊天灵气似乎和他很是亲近,但却总象阻隔着什么东西,忽而如万里重山一般,不可逾越,忽而又如一层薄雾,模糊而朦胧,而近在咫尺。
不知道过了多久,阵阵疲惫袭来,应龙紧咬牙关,强自支撑着一丝残存的清醒,他不想放弃,几乎压榨着所有的意志,昏沉越来越浓重,浪头渐缓渐弱,心底拼命地一声怒吼,轰然雷鸣,惊涛如高千仞……
忽然,就如前两次,灵台极深处不知什么东西轻轻一松,浪腾如龙,拄立天地,这一刻,昊天灵气宛如一弯月牙,卷涌其间,水花四溅,经久不落。
月牙微微一动,刹那的感觉,清清楚楚地烙印在脑海,应龙抓住了……
月牙沉静而浩瀚,似蕴含着天地之间的无尽玄妙,应龙仿佛飘身而起,置身其中,充满震撼,更是有些狂喜,灵气循环不息,再试了无数遍后,终于,奔腾的金河缓缓推动着弯月,顺着任脉太阴经络,一点点地经过神阙、中庭、膻中、玉堂,最终停留在紫宫,他也终于完成了第二步运力……
第三步,蓄力,灵气开始一层层温柔地包裹住月牙,如抱婴儿,应龙睁开了眼。
祝融微笑着看着他,“成功了?”
应龙点点头,“累死我了,什么时辰了?”
“已经清晨了!”祝融赞许地笑道,“比我预期的快些,不过不能歇,跟我来吧!”
二人出了静舍,来到庭院,祝融握住应龙手腕,喝道:“闭眼!”随即身子一晃,应龙只听耳边风声骤劲,宛似腾云驾雾,片刻,再睁眼,嘴巴不禁张大,景物全非,面前,一片无垠的荒山旷野,远远的,平地拔起几座突兀的高峰。
“神奇啊!”应龙惊异道,“这就是流光掠影?!”
“最后一步了,”祝融未答,仅指了指一座高峰,道,“你用灵力将昊天灵气从紫宫运起,从口中喷出试试,对准它!”
应龙依言,修炼了这么久,虽然尚不娴熟,总算能够掌控昊天灵气了,随着一股灼热的炙痛在喉间猛然爆裂开来,旷野之上,苍穹之下,倏地亮起一道白光,比闪电耀眼,比闪电迅疾,转瞬之后,大地猛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云烟蔽空,飞沙走石,无数大大小小小的石块到处横飞。
尘埃落定,应龙呆呆注视,嗔目结舌,数十丈高的山峰,齐齐地被削去了大半截,断壁残崖。
白光如日,静静悬浮应龙头顶三尺。
怔了半晌,应龙木然地扭头瞅瞅祝融,“我干的?”
“和剑圣相比,不过米粒之珠而已,但也算不错了!”
“我已经非常高兴了!”应龙翘着脚看了眼那座残峰,放声大笑。
“好了,收了你的神通吧!”祝融微笑道,“就唤它小天轮如何?以后勤加磨练,应能运用自如,危急当可自保!这几天,咱们也许会常见面,有何不明之处,尽可来问我!”
应龙重重地点点头。
白塔之九层,辛格屏息垂首,抖栗不敢语,斗拱穹顶下,降香木精雕细琢的御座上,随象锦绣金袍,头戴卷云冠,怒容满面。
“一群蠢才,祖明难道血遁出了孤竹吗?”
“浑庾族和骊连族不断百般阻挠,”辛格壮胆答道,“也许祖明已死或被他们藏哪了……”
随象怒斥道:“你们还有什么用,赫苏去祝融府做什么?”
辛格嗫嚅道:“火狼并没回报……”
“还回报个鬼,他们已得到了那件东西,岂能不戒备?!而且看来与祝融有了勾结,恐怕是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我吧!浑庾、赫苏、骊连再如何闹,不过鼓噪跳梁,一旦祝融介入,我的大计就可能付之东流,懂不懂?”
“我率巫卫去敲打敲打他们!”
随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平抑住怒火,“你即刻明告各部族首领,战事紧迫,禅选必须提前举行,一旦我做了国主,再握乾坤,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有些部族并不支持出兵的!”
“告诉他们,中州已遣重兵占据北镇关,因刑天而生疑迁怒孤竹,不战恐亦不可,给我大大造势,明白吗?!”
“是!”
“另外,以国礼厚恤伏屠,面会浑庾,我当亲往吊唁,奠祭伏屠忠义之魂!再宣诏天下,祖明为国之奸蠹,按不赦罪,重金悬赏,明令缉拿!”
随象顿了顿,接着道:“命豪兕速回,召集巫卫日夜防卫天玑阁,不得有失!”
“那搜拿祖明的巫卫谁率领?”
随象面色越加阴沉,“我另遣人去,祖明留不得,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用另遣人了,我知道祖明在哪!”空谷幽音,内殿款步走出一人,如瀑乌发飘垂过臀,淡青色的薄水烟逶迤长裙拖曳脚踝,没有一点缀饰,清丽素雅,黛眉樱唇,玉肌仙容,眉眼之间却似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好了,”随象微怔,望了眼青魃,然后冲辛格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是!”辛格俯首,刚欲转身,随象忽又唤住他,“你随我多年,又与祖明熟稔,且说说,他为何要杀伏屠?”
辛格一时不知所对,随象叹了口气,挥袖道:“去做事吧!密谕所有狼候,暂且潜藏,不得妄动!”
收回目光,随象看向青魃,“你知道祖明在哪?”
“祝融府!”青魃淡淡道。
“好,好,好!”随象眯阖双目,缓缓坐下,”你如何得知?”
青魃不答,问道:“禅选在即,如今浑庾、临魁和你三足鼎立,你有把握吗?”
随象一笑,缓声道:“临魁佯似争选,意在遏制浑庾,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当然相信你,不过总是小心些好,天玑阁里的秘札毁了吧,以免节外生枝,再生异变!”
随象冷笑道:“那些首领族长,我太了解了,即使赞成出兵,顺则争利,稍有挫败,便如风中杨柳,没些手段挟制他们,早晚会半途而废,碍我大事的,岂能轻毁?!何况,哪怕是葛天,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天玑阁,也是妄想!”
“事关重大,稳妥些好!我们现在可是孤身苦战!”
随象闻言怒道:“你在提醒我?!若非刑天你等不慎,让方雷叛逃,风声泄漏,被迫提前起兵,何至于此?!现在倒来催我?!”
青魃脸色一寒。
随象摇手道:“算了,放心吧,祖明虽然知道得多些,也不敢全盘托出,我会尽快除了他,而且只再需几日,便是禅选,之后,大军南下,九天即能兵抵北镇关,届时里应外合,何愁大计不成?!”
“好,希望有这一天!”说罢,青魃拂袖而去。
随象瞅了眼她的背影,仰首凝思,脸上慢慢现出一丝狠厉,“我看谁能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