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回亲自出迎,应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问道:“支莫可是未死?”
“确有巫卫亲眼目睹支莫自己离开了巫卫司,当时不明所以,故未加拦阻!”
“复活了?”应龙又惊又喜。
“尚不清楚!”
“去哪了?”
“杳无踪影!”
“没有回他的部族吗?”
“没有!有乔族也正在到处找他!”
支莫复活了?!但为什么既不回他的部族,又不去找幽兰呢?!你到底去哪了?应龙呆呆怔住,心潮翻滚。
吴回叹了口气,劝慰道:“不必强求了,若有机缘,自当再见!”
应龙默默地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吴回亲自来接,与应龙共往白塔。
未行多久,听闻前方一片呼喝嘈杂,人潮堙堵,应龙不解,索性下车,远远的,空中巫卫簇拥,其下甲士环卫,驱赶着一辆牛车缓缓而行,游街示众,围观的百姓,一边高声斥骂,一边纷纷用力地向牛车上投掷石块。
凡涉盗窃、讹诈、私斗、通奸等罪,当众鞭挞、游街,应龙也曾见过,并不奇怪,惟不象孤竹这么多的起哄民众,因此随意望了一眼,转身欲走,忽然一怔,又站住,回首定睛看去。
牛车之上,高高的粗木架,道道锁链紧紧捆缚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从头到脚,遍体鳞伤,最触目惊心的是,四根长长的桃木钉深深楔入了双手双足的脉关,鲜血犹尚未干。
应龙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她的名字和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哀愁牢牢印记脑海,岂能不识?!
石块如雨点般狠狠砸落,青魃紧抿嘴唇,面无表情。
“你应该认识她吧!”吴回走近身旁道。
“这怎么回事?”
“尊卢举族被逐,青魃只身欲逃,为巫卫所擒!”
“那应该押解回王城啊!”
“你王也曾说过,但孤竹各大部族愤懑不平,皆持议当众处决,后与你王商议,同意了!”
“为何我在和约里未见只言片语?”
“与和约无关,达成一致就行了,你们亲眼目睹青魃游街示众,三日后处以火刑,回去禀告你王即可!”
“烧死她?”
“嗯!”
应龙不再说话,默默返回辒车,对于青魃,他本无好感,但此战绝非青魃之罪,迁民怒于一女子,活活烧死,何其忍心?!想到此,长长吁了口气,蹙眉沉思。
白塔,和约既定,歃血为誓,葛天笑道:“从此以后,中州孤竹便可享泰平了,来,陪我浮一大白!”
“乐意之至!”
席间,应龙道:“论议所迫,多有冲撞,万勿怪责!”
葛天淡然道:“此次赔偿之物皆由当初主战各部族担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们依仗财雄势大,为一己私欲,每每干涉国政,是应该削弱些了!”
应龙不禁问道:“他们出钱出力,结果血本无归,现在又要担负赔偿之重,能愿意吗?”
“怎敢不愿?!”葛天微笑道,“驱逐尊卢便是为了杀鸡儆猴,何况,尊卢所空州府,他们还打算分一匙羹呢!”
应龙愕然,向来恬淡自在的葛天居然也这般老谋深算,早知如此,再多索要些才好。
似看穿了应龙的心思,葛天缓声道:“在其位则谋其政,应龙,你需谨记,下则当修善己身,上则当兼谋天下,知道吗?”
“是,谢族长教诲!”应龙恭声道。
离了白塔,一路上,应龙心中如翻江倒海,起伏不定,踌躇不决,青魃被钉在牛车上、血淋淋的画面简直挥之难去,回到骊连府,决心已下,召齐委随强梁伯奇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如何?”
“什么事?”
“我打算从都邑囹圄中救一个人!”
“这事恐怕有些难吧!”
“所以才让你们帮忙啊!”
“扑市尚未开市,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无所谓!”委随随意道。
“帮忙无妨,但盗亦有道,向不走空,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切!”委随乜斜了强梁一个白眼。
“酬劳好说!“应龙毫不在乎道,“那咱们商量下怎么个救法!”
“救谁啊?”
“青魃!”
“青魃?!”委随讶异道,“救她为甚?!”
“你们不用管,救人便是!”
“好,好,听你的,爱救谁救谁!”委随懒得争论。
“先得弄清楚这青魃到底囚系在囹圄什么地方吧?!”
“都邑囹圄从里到外共分九层,”始终沉默寡言的伯奇忽道,“环环相套,以厚墙为隔,皆只有一门以供进出,巨石为闸,每层墙顶皆设大型法器,威力颇强,用以灭杀修道者,领首司卫十八人,甲卫上千,巫卫过百,戒备森严。”
“你怎会这么了解?”
“我曾在里面待过!”
“呃,当我没问,继续!”
“而中央囚牢是囚系修道者的地方,青魃应该在那!即便你进的去,想要救出来,势比登天!”
“咱们有两天的时间准备,谋定而后动,动则速战速决!”应龙道,平静如水。
第二日,青魃游行的牛车从街道缓缓驶过,人潮堙堵,石块如雨,随行甲卫一百五十人,巫卫二十八,囹圄两名司卫为首,街边一处酒肆里,应龙四人静静地观望着。
第三日卯时,铜钟长鸣,辰时,青魃游行的牛车从囹圄中缓缓驶出,远远的山坡上,应龙四人静静伫立。
第四日寅正初刻,巫卫司,吴回尚寝,有人急禀,应龙求见,吴回稍事洗漱,穿戴整齐,亲出相迎。
烛火摇曳,看应龙仅带了两个随从正在等候。
“什么事啊?不能等到早上再说?”
应龙神色颇显焦灼,“王城传旨速召我回去,葛天国主那,来不及辞行了,望请转告!”
“哦?”吴回一怔,“这么急?!”
“是啊,事起仓促,所以特来禀告!”
“今日,青魃行刑,你们不看了?”
“相信你们也不会饶了她,不看也罢!”
“那等等,待我相送!”
夜黑风紧,应龙身旁一个随从不经意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必了!”应龙笑道,“我回去整顿下车马便走,繁文缛节就免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着,拱了拱手,匆匆而去,烛光渐远。
吴回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门。
拐过街角,应龙低声对一个随从道:“共鼓,你在这守着,吴回若有异动,立即传音予我,俟囹圄大乱,去城南门等候!”
“是!”
“得手了?”应龙问另一个随从。
“他果然随身携带!”委随一笑。
应龙轻轻吁了口气,“这就省事多了,依计行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