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懂行,这样做只会加重大黄牛的怨气,反倒助长它成了厉鬼,从那以后,一到夜里,它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人家它像不像人。”
“长得那么丑 ,不给人吓死就不错了。不管别人回答像还是不像,大黄牛都照例往人家身上撕一大块儿血肉。也不着急杀,就纯纯折磨人。”
“我一下山就听了这件事,义愤填膺地就准备来为民除害。你说这些人的谎话怎么张口就来呢?”墨韵的头飞累了,飞到自己怀里抱着,“他们只说了老黄吃人和吓人的事,我就一腔热血地来帮忙了。”
“那死黄牛知道我道行高深,半夜又偷偷溜出来跟这些村民说‘只要你们能杀了这个小道士,把它丢进河里喂鱼,我就不再祸害你们’。”
墨韵眼神里带着忧郁,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有的人还真是又蠢又坏,什么都敢信。他们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迷药,用石头把我生生砸死,又把石头和尸体一起装进麻袋扔进了河里。”
“我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我师父老人家最怕冷了,往年都是我给他添柴倒水、揉肩捏腿,我就这么在湖底睡着了,他这个冬天可该怎么过啊。”
墨韵用手接着落下的雪花,江叶林感觉寒冷已经到了极限。
她感召的雷云已经聚集完毕,虽然不知道动物徽章具体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在此加成之下,未必不能和墨韵一战。
虽然江叶林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一定能赢,但是她想试试。
因为父母常年飞到各地谈合同、视察公司,和江叶林聚少离多,习惯了这样成长环境的她总是学着不对任何东西抱希望。
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可是现在她想试试。
给别人一个机会,更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在江叶林的雷电降下的前一秒,雪崩先到来了。
铺天盖地的白雪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蔓延而来。
墨韵的脑袋飞到了上空,惊声尖叫:“杀阵成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叶林心凉了半截。
谁死了?
四周狂风大作,入眼都是纷飞的白色雪花。
等雪崩蔓延到如画村,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杀阵成了,我也该去了。”
话音落,墨韵的身体,或者说是灵魂,不断地变形撕扯,最终炸了开来,化作一阵更迅猛的雪花落了下来。
江叶林站立在狂风之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她抬手在四周布下一层雷光电屏,看到了朝她跑来的何婉月。
她朝江叶林大喊:“小叶子,阵法没了,村外有传送门,我们快走吧!”
江叶林朝她瞬移过去,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声音却格外的冷静:“江祁安呢?”
何婉月摇摇头:“我没找到他,我一路跑过来只看到了你。”
江叶林只觉得四肢的寒意一直蔓延到心口,她现在比什么时候都疲惫:“如果他没事,一定会去村口。”
“他会没事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何婉月,还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没有耽误,转身朝村口赶去。
江叶林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并肩站立的陆淼和时错落,就像上次她和江祁安看到的那样。
他们都活着,那死了的人是谁?
江叶林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名字,但她不敢想。
陆淼也看到了江叶林,她神色复杂:“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江祁安。”
时错落虚弱得随时都要晕过去,陆淼赶紧扶着他走进了传送门。
何婉月不自觉握紧了手:“江祁安他……你们没有选择杀我,江祁安是被我害死的,对吗?”
“对不起。”
其实何婉月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最弱,昨天江祁安和江叶林离开之后,她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可是她偏偏安全地活到了现在。
江叶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走吧。”
最后那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是会头脑一热,陪别人一起死的人。
虽然她不在意生死,但也不会上赶着牺牲自己。
北风萧萧,雪花飘。
江叶林只觉得往外走的每一步路都十分艰难。
一步,是江祁安在玫瑰花田和她初遇,笑着说要撑一把伞。
一步,是江祁安笑着抬头看她,递了个四叶草叫她小幸运星。
一步,是江祁安在她双眼看不见东西时,拉着她躲开了岳辛的攻击。
一步,是江祁安把一碟绿豆糕推过来,眼睛亮亮地说这个好吃。
一步,是江祁安拿了一支最娇艳的玫瑰,说鲜花赠美人。
每一步都是江祁安,可是每一步都在远离江祁安。
江叶林只觉得眼睛干涩得难受,连骇人的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她对自己说。
江叶林,你到底在失落什么呢?
这不像你,一点儿也不像。
就在江叶林一只脚已经迈进传送门的时候,口袋里一扭一扭地出来了个小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