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齐司封接着问道:
“你刚才所说的太极图上亮起的功法又是什么功法?你可曾记得?”
吴风雨闻言挠了挠头,似乎也同样有些疑惑不解,你身为少阳宗掌教,又传闻在这玄乙洞闭关三年,竟然不知道这篇功法吗?
其实这也怪不得齐司封,那篇道经是白榆误打误撞之下以一口鲜血为引才会显现,平常少阳宗只有掌教真人才可进入玄乙洞,又有哪个掌教会闲来无事对着太极图吐血呢?
虽然心中不解,但吴风雨还是把在这里看到的那篇道经大纲念了出来,齐司封凝神倾听,生怕错过了什么,听完之后只觉这道经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似乎一切万法,道之一途的所有玄妙都在其中,但又有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明明感悟良多偏偏无法留住一丝一毫。
齐司封接着闭目掐诀,竟是细细推演起来,只是好景不长,盘坐的齐司封突然与那白榆一样,胸腹之中一股浊气升起,竟是忍不住噗的一下吐起血来。
他本是与吴风雨对面而坐,这一吐血不要紧,直吐了吴风雨满头满脸,吴风雨大叫晦气,他本来就被齐司封一道神雷劈的全身焦黑,此刻猝不及防,又被吐了一身血,变成了一块流血的黑炭……
“掌教真人,您没事吧?可是受伤了?”
顾不得自身惨状,吴风雨一把扶住齐司封,关切的问道。
齐司封悠悠回过神来,不敢再想那道经只字片语,双掌虚握在胸前,一上一下,运起了少阳真诀的疗伤法门稳住自己的伤势。
一边疗伤一边苦笑一声,自家事自己知,齐司封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自打四年前魔主一战之后,师尊太玄真人把掌教之位传给了自己,同时传授了青萍剑阵的法诀,让自己在这玄乙洞闭关参悟。
自己刚刚接任掌教之位,便入了玄乙洞废寝忘食,潜心参悟,终于是自己资质尚可,不但不负师尊所托,成功参悟青萍剑阵,更是自行领悟了青萍剑阵的杀伐之威,自己出关后开启的青萍剑阵果真比当初师尊祭起的更加神异,只是一来自己道行尚浅,二来并未完全参悟青萍剑阵之秘,便被迫出关迎敌,更想不到自己这一番参悟竟是过了三年之久,自身也从黑发黑须的中年人模样变成了如今的白发白须,看起来比自己的师尊当年更加苍老。
自己祭出青萍剑阵之后,虽然神威无上,但自己是透支了修为才能有此恢弘气象,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也幸得那魔头并非是为覆灭少阳山而来,自己才侥幸赢下了当日那一场,只是又有那白榆在此处攻击阵法,导致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再度遭受重创,好在之后魔人退走,也无人看出自己已是身受重伤。
经过了一年时间,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了伤势,各大宗门也并未发现魔人踪迹,好不容易有了一口喘息之机,不曾想今日这吴风雨破关,只是讲述了那篇道经,自己稍稍推演便差一点走火入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自己的修为怕是连青阳师弟也不如了,青阳师弟执掌宗门三年,本就已是虎视眈眈,要是自己的惨状被他所知,恐怕又要横生变故,再万一魔头再次来犯少阳山,即便青萍仙剑归位,这青萍剑阵自己怕是万难再次开启了。
也不知道这吴风雨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明只有玉清境修为,却被自己师尊委以大任,关键时刻带回了青萍仙剑的剑尖,等于间接挽救了宗门一次。
不对!那些魔头是因为他才进攻少阳山的!正是因为他带着青萍的剑尖,才被魔人盯上,随他一起来到了少阳山,一边以万魂幡吸引我等视线,一边挟持了这个少年来到玄乙洞,要么是为那道经而来,要么是为了破坏青萍剑阵而来。
无论如何,竟是都与这吴风雨脱不了干系!万魂幡现世,自己中途出关,青萍仙剑归位,自己强行开启青萍剑阵,最终自己伤上加伤,都是因他而起,可偏偏他是被师尊委托,青萍剑尖又是宗门圣物,却也无法怪罪到他的头上。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自己稍稍推演那道经就要走火入魔,伤势加身,那吴风雨明明只是个玉清境的毛头小子,看了那道经非但没有为它所伤,反而陷入了一般修道之人想都不敢想的悟道之境!并且整整在这悟道之境待了一年之久!
暂时稳住了伤势,齐司封也大概理出了一年前万魂幡来犯一事的头绪,想必是那些魔教贼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玄乙洞隐藏着那篇道经,又推算到青萍仙剑的一部分碎片在这吴风雨的身上,于是便趁着吴风雨上山之后,那持有万魂幡的魔头在山门处拖住了所有修为高深的人,更是逼得自己不得不破关迎敌,接着那叫白榆的魔头挟持吴风雨进入了玄乙洞,最后成功发现了那篇隐藏的道经,接着这些魔教贼子便相继离去。
只是看那日白榆的模样似乎也是身受重伤,而他并未与门下之人交手,吴风雨一个玉清境的小子更不可能伤他,唯一的解释便是那白榆和自己一样,是被那道经所伤。
造化神奇,天意弄人,这伙魔教贼子千算万算,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最终的结果,竟只有这吴风雨一人受益,他们不过是白白为这吴风雨作嫁衣裳罢了。
齐司封睁眼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吴风雨,却见他脸上颇有些担忧之色的看着自己,转眼又瞥见他手臂上的青萍碎片,青光时隐时现,似是与这少年颇为亲近,青萍仙剑为仙人传世神剑,一向孤傲清高,凡人只可借力驱使,万不可能让它生出亲近之意,却不知为何这破碎之后的剑尖却仿佛认了这少年为主一般,不但与他亲近相随,此前更是主动脱离青萍剑身围着这少年上下翻飞,正是神剑护主之说。
不知怎么,齐司封本来和善的面容上却泛起了些许阴狠之色,仿佛有那九幽之下的恶魔在心间狞笑,又仿佛有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九天之上冷眼旁观。
道经亲善,青萍相随,难道真有那天命之说?
杀了他,这玄乙洞内只有我与他二人,只要此刻自己稍微出手,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只要杀了他,自己便是天命所归!
之前险些走火入魔,被齐司封强行压下,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的心神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竟在此刻生出这般荒诞的念头来,不过毕竟他身为少阳宗的掌教真人,又从小修习正道功法,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齐司封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心道好险,自己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确实好险,如果他真的对吴风雨出手,却不知道那青萍仙剑会不会起身给他来一个透心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齐司封再看向吴风雨的时候,目光不禁带了些许愧疚之色,吴风雨看着对面的少阳宗掌教真人面上青一阵紫一阵,只当他是伤势过重,浑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掌教真人,你没事吧?”吴风雨再次问道。
齐司封暂时收了法决,神色一定,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这吴风雨一来少阳山,不但害的自己伤上加伤,更是差点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虽然他是师尊所遣之人,虽然错不在他,但此子,万万不可留在宗门之内了。
“我没事,所有的事由我也大概知晓了,你且说说,我刚见你时,你眼中的红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番话,齐司封说的严厉至极,一如当年飞来宗宗主朱律问话一般,隐隐用上了道家的喝问功法,声音几如黄钟大吕,在吴风雨的耳中嗡嗡回响,吴风雨虽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但他心下慌乱,一时间也是狼狈不堪,他心神恍惚,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开口对着这天下正道魁首,少阳剑宗的掌教真人说起了那天池之底的血轮眼一事……
齐司封听罢,闭眼长叹,更是对自己此前的决定更加坚定,不再动摇,
“吴风雨,原来你已有宗门,更是身有魔教邪功,我少阳剑宗却是无法收留与你了,但念在一切非你之过,你也从未作恶,我也不忍让你夭折于此,此事你知我知,不必再为旁人知道,你也自可在我少阳宗小住,此后你便下山去吧,今后天高海阔,大道昭昭,你当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