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雨听闻此言,啪的一声放下酒杯,豪气干云,高声说道:
“耍耍就耍耍!”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也不知这一个草包书生和一个半吊子的修道傻瓜哪里生出的豪气,二人谈笑间,大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之感……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不约而同的出了房门,再次相视大笑,然后各自收拾行李,吴风雨带起了那顶林依依送他的斗笠,游青天收拾起了绿瑶姑娘为他准备的那个翠绿小包裹,二人唤了赤练马,出得门去,直奔飞星谷的方向而行。
飞星谷,位于唐武帝国极北之地的云梦森林,二人出了天水镇一路往北而行,正好就是飞星谷的方向,此时距离天下会武还有差不多半月功夫,二人却也不急,一路游山玩水,且行且走,兄弟二人作伴,把一切烦恼琐事都抛在了脑后,端的也是潇洒从容,进退有度,行到酣处,想到自己又能延后许多时日再回那长安城,游青天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口中哼起了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调: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二人这一日走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原地带,只见那一片连绵不断的平原,在天空下尽情伸展,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翡翠圆盘,苍茫浩渺,气魄摄人,远处一条细细的河流袒露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银项链。
二人心生辽阔,决定暂且休整一番,赤练马自顾自去了一旁吃草撒欢,游青天和吴风雨见状也是欢快无比,二人张开双臂一阵乱跑乱跳,浑然忘了本意是要停下来休息。
只是好景不长,这里的气候颇为古怪,刚刚还是青天白日,风和日丽,忽然间又狂风大作,接着便下起雨来,真是叫人捉摸不定,忽而喜,忽而怒,忽而平静的纹丝不动,忽而风满天,忽而又阴雨密布,那霏霏的雨丝,宛如一片朦胧的烟雾,遮掩了这绵延千里的广袤平原。
二人躲雨不及,皆被淋成了落汤鸡,只是二人也不在意,反而放声大笑,就着雨水在草地上打起滚来,开心至极。
过了片刻,大雨突然收住,乌云散尽,天空中又升起了明媚的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伴着草地上时不时传来的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好不惬意。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再次前行,这一路广袤无边却是鲜有人烟,亏得二人前几日准备了不少干粮,不然恐怕以游青天的脾性,到不了飞星谷便要开始怨天尤人,甚至就此放弃也是大有可能。
在这平原足足走了三日,二人终于穿过了这处平原,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与那天南山脉差不多的崇山峻岭。
这些山岭与荒原接壤,在那山岭的不远处,还有一条长长的江水涓涓而流,长江之上点点行舟此刻在二人看来,宛如大千世界的几点尘埃,渺小、苍凉,但却是那浓墨重彩之中的点睛之笔,跃然眼前,挥之不去……
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从二人眼前向天边奔腾而去,随着旷野极目远眺,在远方,天空,平野,高山与江水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幅绿色与天蓝交相辉映的水墨画,而那江水正从这水墨画的源头向二人滚滚而来,细看,水花飞溅,如同一匹匹骏马在战场上嘶鸣,踏浪而来;又如同往昔的大手朝着二人微微挥手作别,那大手到了近处,又逐渐拉成一丝银线,从二人手边呼啸而过,然后再荒原里缓缓奔流。
此时也是即将天黑,眼见着前边那一片崇山峻岭,看着不像是一日便能走完的光景,游青天便指着那山脚下一处平坦之地对吴风雨说道:
“四弟,我们今日就在那里歇了,明日再进山吧,你看如何?”
吴风雨自是没有异议,二人一马便来到了这处平坦之地,游青天打开包裹拿出了些干粮,口中说道:
“四弟,我看这里山势险恶,也不知道山中有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明日进山你可要护着我些,便让你三哥一世英名毁在这里。”
吴风雨笑着点点头,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付一些寻常的猛兽毒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不要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才好,吴风雨心中腹诽,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声:
“那是自然,三哥不必担心。”
二人说了会闲话,不知不觉中,天色就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远处天边挂上了绚丽的晚霞,又有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如同一只巨大的铜铃,又如一只温柔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二人,不远处的江水上倒映着皎洁的月影,轻轻荡漾起层层波纹,水中的那轮月亮便随着波纹轻轻晃动,像是坠入凡间的巨大天镜,将世人的心映照的没有一丝杂质,期间有几只身形巨大的鸟儿自水边飞起,直奔那绚丽多彩的晚霞而去。
灰白的云层飘荡在山间,在江上,迷雾交织,幻化出神秘又绮丽的海市蜃楼……
二人见这幅奇景都是瞪大了双眼,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各自有感而发,吴风雨道一声:
“真好看,当真奇妙!”
游青天摇头晃脑,口中吟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吴风雨见游青天吟诗,涨红了脸,有心也开口附和,只是他腹中墨水不足,又不好意思当着游青天的面翻开怀中的那本诗册,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心里暗暗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只是嘴上依旧不肯服输,张口来了一句,
“啊!大江啊,都是水!”
说罢自己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游青天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开怀大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笑弯了腰……
第二日清早,二人收拾妥当准备进山,此时眼前的大山,蒙上了一层细密的云雾,更添几分神秘之感,旁边郁郁葱葱的绿树衬托,层层叠叠的岩石若隐若现,周边还有几座相对较小的山峰如众星拱月一般。
二人行至山中,一棵挨着一棵的参天巨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块,狭窄的山道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碎石,杂草零落,碎石斑驳,显然这座大山少有人来,它只是默默的伫立在这里,风雨飘摇……
二人一边走一边凝神观察四周,生怕从哪里跳出一只毒虫猛兽或是那魔教歹人来,只是这山中沉沉寂寂,连那鸟兽虫鸣之声都甚是稀少,二人行了半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游青天走的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在这山中,却也无法求助于赤练马了,只能一边走一边开口抱怨,
“四弟,这山怎么这般陡峭?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不如你使出那御剑飞行的法子带我一程?”
吴风雨同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三哥,你走不动我就走的动了?你看看我还像是有力气御剑的模样吗?再说了,这山里林木如此茂盛,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那御剑飞行的法子,我本就不怎么熟练,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掉下来,我还好说,你可能承受的住?”
游青天闻言一惊,想到了吴风雨此前御剑时候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是一阵心惊,这万一要是摔下来,他自己有道法护身,我怕是惨了,算了,还是安稳走路吧!
当下游青天也不敢再提御剑之事,从旁边捡了一根枯枝作为拐杖,一边抱怨一边缓慢的再次起身行路。
二人一直走到了太阳西下,期间也不知停下休息了多少次,终于登上了山顶,看来今日是走不出大山,要在这山顶过夜了,游青天脚酸腿软,也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抱怨道:
“行路难,行路难,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