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的左臂本来是横起抵御向了侧方,见这闫定初角度转化来到了自己的正面,任命左臂一抬护住了自己面门,接着右臂挥出,迎上闫定初的拳头,两拳相撞,蛮横的劲气四散冲撞,隐隐有轻微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随着一声轰然大响,闫定初身形停在原地,保持着右臂前伸的动作,任命身影却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飞出,任命临危不乱,强运真气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缓缓落在了闫定初身前五丈之外。
闫定初收回拳头,凝视着任命,心中冷笑连连,自己这全力一击,虽然不曾要了他的性命,但他那右臂此刻怕是已经废了,他若是在自己这一击之下能够毫发无损,那自己转头就跑,绝不犹豫!
果然,任命落地之后,只维持了不过眨眼功夫便坚持不住,胸中气血翻涌,一大口血涌入了口中,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一丝鲜血,又被他强咽了回去。
再看自己的右臂,此刻小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其内的骨头已然断裂,虽然这般伤势对于修道之人不算什么,静养几日便可恢复,但此刻大敌当前,自己右臂受伤,却是大大的不妙!
一般人受伤之后,明知道敌人修为高于自己,多半便会生出退意,以期日后再回来找回场子,但任命这人与常人不同,见自己受了伤,他竟是双目血红,暴怒至极,舔了舔自己嘴角的鲜血,面色狰狞恐怖,倒是比那闫定初更像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老鬼,你敢伤我?你敢伤我!”
接着任命竟是不管不顾,发疯一般再次冲向了闫定初,全身真气爆发,脚踩诡异步法,双拳双腿齐动,时而化拳为掌,时而改踢为撞……
一阵不要命的蛮横冲撞,如疾风骤雨一般凶猛狠辣的攻击,带起了他身周的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闫定初虽然看起来沉着无比,实则也是苦不堪言,这小子怪异至极,这一番看似发疯一般毫无章法的攻击实则粗中带细,有来有回,有虚有实,精妙无比,闫定初身上已经承受 了好几道看起来是虚晃的攻击,而自己挡下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攻击反而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随着两人的身体不断碰撞,一阵阵惊雷般的沉闷响声传开,劲气肆意,二人脚下的土地早已承受不住,缓缓变成了一个大坑,险些把二人一起埋进了土中。
这一番激斗,闫定初惊怒交加,惊的是这任命受伤之后竟然愈战愈勇,身上的气势竟比之前还要强盛几分!
怒的是自己几十年的通天境修为竟然短时间内无法击败这怪异小子,闫定初终于再也淡定不了,变得狂躁起来,忽然大吼一声,手中银芒乍亮,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剑凭空现身,被他一把抓住,直刺任命心口。
任命本是与他近身肉搏,用的是那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此刻右臂、小腹、双腿上已经多处见红,身上的气力也几近枯竭,反应自然慢了不少,冷不丁见这短剑刺向自己心口,任命有心后撤躲避,奈何忘了此时二人已经身处大坑,空间狭小,这一退,后背撞在了泥土之上,任命瞬间反应过来,身形一侧,接着拔地而起。
只是那闫定初含怒出手二人又是贴身肉搏,这眨眼功夫,那短剑已然刺中了任命的左肋,随着任命的上冲,短剑在他左肋处拉出了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堪堪在他大腿处才停了下来。
任命闷哼一声,身形跃出土坑落在了三丈开外,落地之后一个站立不稳半跪在了地上,往左肋处的伤口一看,幸得那短剑刺的不深,只伤到了肋骨,要是再深上半寸,自己怕是已经被开肠破肚了。
即便这样,那一尺多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淋,看着也是触目惊心,恐怖至极,任命强运起为数不多的真气暂时稳住了伤口,一时间竟是无法起身。
闫定初也随之跃出土坑,冷冷的打量着半跪在地上的任命,却没有急着出手,他知道这任命已然受了重伤,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正要出言羞辱他一番,忽然眼神一动,看向了场中的另一具尸体……
尸体自然是那开局便装死的游青天,他本来躺在离二人五丈开外的空地上,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打斗,见任命跃出土坑之后跪在地上无法起身,心道坏了坏了,这任命竟然斗不过他,自己的四弟早已躺在了那倒塌的柴房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如此一来,自己今日岂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早知道就不来凑这热闹了,都怪那吴风雨,明知道我没有道法,在我要来斩妖除魔的时候也不拉住自己,好好劝阻一番……
一边心里埋怨吴风雨,游青天一边缓缓的向着场外移动,他躺在地上身形缓缓的往后挪动,小心至极,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其实闫定初本来也没有发现这书生的尸体在移动,只是这里的地面上都是泥土,游青天蛄蛹了半天,在身前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这才被闫定初发现了异样,似乎是感觉到闫定初看向了自己,游青天再次停下装死,小心肝砰砰跳个不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闫定初看着这废物书生耍宝,却也不以为意,冷哼一声不再管他,再次看向了任命,冷冷的开口说道:
“小子,现在后悔要做那什么行侠仗义之人了吧?来之前有没有想过你们行侠仗义不成,反而要在此丢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任命一边努力稳住自己的伤势,一边不屑的道:
“老鬼,你又在狗叫什么?开始是谁说不用兵器的?你这般胜之不武又有什么可豪横的?小爷下次再见到你便是你的死期!”
“下次?”闫定初闻言仰天长笑,似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觉得你还有下次?你莫不是以为老祖我不敢杀你?还是你已经神志不清说起了胡话?你是想说下辈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任命不以为然,对闫定初的嘲笑毫无所动,他自然不是什么口误,说出了下次再见的话语,而是他有信心自己今日不会死在此地,因为他身上有师尊任逍遥给的一道保命符篆,这符篆唤作“子母传送符”,这子母传送符一套三枚,分作一枚母符和两枚子符,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神异符篆,无需催动,只需把这子符带在身上,遇到杀身之难的时候,子符便会自行发动,把持有子符之人传送到持有母符之人的身边,以此逃脱杀身之难。
这子母传送符珍贵至极,是任逍遥无意之间在一本古书之内找到,当今世上仅此一套,任逍遥正好有两名弟子,便给了这两名弟子一人一道子符,叮嘱他们千万不可因为持有此符便轻易以身犯险,只可用作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
任命与任真自然知道这符篆的珍贵,也知道是自己师尊的一片苦心,当然不会因为有了这符篆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这次任命为了那柳如诗姑娘精虫上脑,没有搞清楚这闫定初的修为便要来替天行道,此刻眼看就要命丧闫定初之手委实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子符在身,他自然有恃无恐。
任命回头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装死的游青天,又看看那一片安静的柴房,吴风雨躺在里边生死不知,任命却也没有多少愧疚之感,心道这是你们自己非要来的,一个两个都说自己有保命之法,真要死在这里却是与我无关,我反正是真的有保命之法……
见那任命闭口不言,闫定初也失去了继续羞辱他的兴趣,心内一阵意兴阑珊,无味无味……阿猫阿狗的偏要出来逞英雄。
“小子,你先上路吧,你的两位好友随后就来,你们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寂寞!”
闫定初祭起手中的短剑,就要上前了结任命的性命,不曾想这时那柴房里传出一个声音,
“且慢!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