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纬啼歇疏梧烟,露华一白凉无边;
纤云激荡月沉海,列宿乱摇风满天。
天色渐晚,日落月升,初秋的合阑山在蒙蒙的月色里静谧无比,簌簌的秋风吹过已成废墟的院落,躺在地上的游青天打了个冷战,接着努努嘴竟是翻身换了个姿势……
大战之后,吴风雨和游青天不知到底是昏死还是睡着,反正一直到此刻都没有醒转,任命一番调息之后,已经勉强能够坐起身来。
此刻任命盘腿而坐,一边运功疗伤,一边观察着地上的吴风雨和游青天,见那吴风雨呼吸绵长,身周隐有青光流转,看来虽然昏死,但身体并无大碍,至于那游青天,不但翻身换了姿势,此刻竟然微微传出了鼾声,似是睡得极为香甜。
任命摇摇头,心道这两个活宝虽然有些丢人现眼,但今日能够斩杀闫定初,当真还要感谢这二人与自己一同前来,要不是那吴风雨关键时刻出手偷袭重伤了闫定初,此刻场中的那具尸体恐怕就不是闫定初了。
虽然任命是此前受伤之后自己发疯,大意之下被闫定初突然祭出的短剑伤到,但他自己清楚,即便自己不发疯,也万难在那闫定初手中讨的了好处,自己虽有手段尚未使出,但确实已经落在了下风,闫定初受伤之后自己的獠牙给他的伤害也不足以致命,今日的头功,实在是要落在那道法并不如自己的吴风雨身上了。
这小子果然有些邪门,那青萍仙剑的碎片在他手中运用自如,神出鬼没,竟连自己都无法看清这小子是如何祭出的那碎片,他后来杀那闫定初的手段同样诡异无比,自己躺在地上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但也知道是那小子双眼之中射出的青光杀了闫定初,而且那闫定初的魂魄竟然飞到了他的眼中,毫无还手之力!
要知道闫定初的境界,应是高于自己的通天境无疑,通天境神魂已是强大无比,按理说即便身死,那魂魄之力也当是极为强大,为何反而像是普通魂魄一般丝毫无力抵抗呢?
任命想到此处,眼神冰冷,看向那躺在地上的吴风雨不知不觉间竟是起了杀心,这小子如此诡异,日后修为不可限量,他若是当真喜欢自己师妹任真,那说不得就是自己的一个大敌,眼下荒山野岭,这二人又昏迷不醒,倒不如趁此机会除之而后快!
不等任命有所动作,在那闫定初的尸身处忽然又出现了一道虚影,自是那此前出现助了吴风雨一臂之力的霍无忧,此时已是夜间, 霍无忧魂魄之身出现自是无碍,他出现之后看着那坐在地上疗伤的任命,身形有意无意的挡在了他与那躺在地上的两个少年中间,接着淡淡的开口说道:
“感谢三位少侠出手斩杀闫定初这老贼,我被他钳制多年,日日生不如死,如今却是解脱了。”
任命的心思被霍无忧的出现打断,他回过神来,颇有深意的看了霍无忧一眼,却也没有再起杀心,毕竟这游青天与吴风雨二人都曾有恩于他,他虽然不会对此感恩戴德,但要真的就这般出手杀了二人,不免还是会有些下不了手,见霍无忧开口,任命换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色,道:
“你不必如此,替天行道本就是我辈正义之士当做之事,既然知道这闫定初作恶多端,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又是何人,闫定初为何要囚禁你的魂魄?”
霍无忧略一沉吟,自己不过是残魂一道,又不懂得什么修炼之法,要想回到家中说不得还要求助于这三人,合阑山自己见过的那门功法留着也是无用,虽然眼下醒着的这人也不像什么好人,但正是如此,自己倒不如卖他一个人情,好让他无法为难自己。
打定主意,霍无忧便开口说出了实情,
“我名霍无忧,本是征战沙场的一名将领,多年前曾在这合阑山的岩画处偶然见过一门奇异的功法,后来不知怎么被这闫定初得知此事,在我最后一次带兵打仗的时候,这闫定初伪装成蛮夷将领将我击杀,此后便囚禁了我,多年来一直逼问那奇异功法的秘密,只是我一直半真半假的糊弄于他,一直不曾遂了他的心愿,他也就没有把我打的魂飞魄散。”
任命虽然为人心思阴沉,但听闻这霍无忧生前竟是一个带兵征战沙场的将领,又被那闫定初折磨了这么多年都不曾低头妥协,不禁也是大为佩服,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抱拳说道:
“霍将军坚韧不拔,在下佩服!在下任命,今日能够得见霍将军风采实属三生有幸,却不知霍将军既然见过了那门功法,为何自己却不修炼?”
霍无忧苦笑一声,道:
“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那功夫繁奥复杂,我只看了一眼便头昏脑涨,连记住只言片语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够修炼。”
“哦?竟然如此神异?那霍将军可否指明那功法的下落,任某不才,但也算得上是修道之人,听闻如此神异之事自然想要见识一番,还望霍将军成全。”
霍无忧点头而笑,道:
“任少侠快人快语,毫不做作,当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我又怎么会吝啬藏私。”
说到此处,霍无忧忽然停下,看了看身边躺着的二人,再次开口说道:
“只是这二位少侠?”
任命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道:
“是在下心急了,我这就唤醒他们。”
说罢,任命站起身来,经过这大半日功夫的调息疗伤,左肋处的伤口已经结疤,身上的真气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此刻任命除了左肋处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已无大碍。
把身上的袍子简单打了个结,暂时遮住了伤口,任命来到吴风雨二人身侧,对着二人一人踢了一脚,口中叫道:
“醒醒醒醒,太阳落山了!”
昏睡中的二人冷不丁挨了一脚,皆是一骨碌爬了起来,吴风雨还好,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那游青天一起来却是感到浑身酸疼,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他记起之前是与吴风雨逃跑的时候出了剑祸,自天上掉下来之后不但被吴风雨砸了一下,还挨了那大白仙剑当头一击,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肿起了一个大包。
“嘶……”游青天当下也顾不得场中情况,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对着身旁的吴风雨埋怨道:
“四弟,你怎得连个仙剑都驾驭不了?驾驭不了也就罢了,你掉下来的时候不会往一边靠一靠吗?非要砸在我身上,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受得了!还有你那仙剑,你不会把它扔远一点吗?要不是我命大,今日就死在你手里了!”
吴风雨见他埋怨自己也是当仁不让,
“三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有什么保命之法吗?难不成就是躺在地上装死?你不是会五行遁术吗?你倒是自己遁啊,我要不是为了照顾你,说不定自己就跑路了呢!再说了,要不是你非要跟着来行侠仗义,我们在那醉仙居好好吃喝一番还用受这些在罪吗?”
游青天见吴风雨跟他顶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推了吴风雨一把,口中骂道:
“我当然能保命啊!要不是看你飞过来想着正好顺路,我早就自己遁走了,谁知道你如此不济事,一心就想着吃吃喝喝,真是饭桶!”
吴风雨他游青天一推,差点摔了趔趄,口中咦了一声,爬起来抓住了游青天的手臂,口中骂道:
“我是饭桶?我看你才是饭桶,草包,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