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之前,她见过的是陆祁铭,从他的嘴里得知,他年轻的时候和姐姐是校友的关系,温白霜之前还有所保留的那些疑惑,这会儿倒是真的被眼前的这一幕解答。
可她是真的意外,非常的意外,姐姐竟然真的认识陆祁铭?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听姐姐说起过陆祁铭,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陆祁铭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的关系,所以姐姐才并没有去提起?
可是??也没有理由啊,自己和陆屿然在一起之后,姐姐是那么激烈的反对,她对自己说过那么多的话,温白霜不会感觉不出来,姐姐的字里行间,其实都是充满了对陆家的不喜欢。
温白霜总是觉得,姐姐反对自己和陆屿然在一起,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身份差距,她有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给她的感觉,是很有深意的,但是以前她总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现在却是愈发的疑惑。
陆祁铭,是什么关键的人物么?
温白霜一时站在咖啡厅的门口,进退两难,脑海里顶着大大的问号,可很快她就看到姐夫徐长风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因为是关着门的缘故,温白霜当然听不到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只是三个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咖啡厅的旋转楼梯口,她看着姐姐的神色倒是很坦然的样子,可两个男人的周身,却分明是有着剑拔弩张的气势。
温白霜当下就想着,可能姐夫会误会,而且姐姐和姐夫本来就是在闹离婚,这个时候见姐姐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那不是雪上加霜么?
她来不及想太多,连忙推开了咖啡厅的门就走进去,因为不是双休日的关系,这种咖啡厅的人流量就不是太多,里面除了那些经典的英文歌曲作为背景之外,显得很幽静。
徐长风这个时候开口说的话,温白霜听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带着怒气的讥讽,“??呵,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你们倒是见上面了,怪不得了,温白露,你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我离婚?”
温白露还没有发现进来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在身边两个男人的身上,她个性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隐忍的类型,这会儿徐长风的几句话,已让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并不喜欢纠缠不清,这么多年来,她和徐长风从来都不是因为所谓的“第三者”,要说第三者,他没有?可他现在这样,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徐长风,别说这些话降低自己的身份,有意思么?”
“为什么没有意思?他回来了你就要和我离婚,温白露,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离婚的!这么多年来,你在我头上戴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我有说过什么?现在你倒是会落井下石。”
“谁在落井下石?”
“不就是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
“住嘴!”
最后这两个字,是陆祁铭说的,他忽然就伸手,将温白露往自己的身边扯了扯,站在了她的面前,眸光阴冷的看着徐长风,一字一句的说:“自己的嘴你管不住是么?不肯离婚的目的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你想从白露的身上得到什么?我也很清楚,但是不代表你现在不和她离婚,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陆祁铭——”
徐长风捏紧身侧的双手,一副要准备动手的架势,可陆祁铭虽是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动静,气场上却已经是胜人一筹,对于温白霜来说,姐夫总归是姐夫,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姐姐就如同是妈妈一样的存在,姐夫对她也很好,因为到底没有血缘的关系,其实他还是有些避忌的,但是姐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孩子,姐夫却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别样的脸色。
她心里是感激徐长风的,但是陆祁铭却是陆叔叔的哥哥。
温白霜一张小脸儿堆了起来,紧了紧肩上的背包,连忙跑过去,“??姐姐,姐夫??”温白霜又看了一眼陆祁铭,还是客气的和他打招呼,“陆先生。”
温白露淡定的脸色,这会儿竟是猛的一变,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拽陆祁铭的手,其实从她和陆祁铭见面开始,她压根就没有碰过这个男人一下,和他谈话的过程不会超过30分钟,期间,她的视线也没有彻底的落在他的身上超过10秒。
她是没有办法才找的陆祁铭。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是碰到了徐长风,还会撞见温白霜,心里就彻底的慌乱了起来,所以本能的动作是想要来开陆祁铭,谁知道伸过去的手却正好是捏住了男人外套下的假肢上,那样的手感和真的手臂自然是不一样的,温白露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她的视线终于是彻彻底底的落在了陆祁铭的脸上,唇抖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捏着男人手臂的手指,却在一点一点的用力。
??
这是??假的?
他的手??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温白露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那么一瞬间窒息了,陆祁铭没有想到她会主动伸手碰自己,可他更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拽在自己的假肢上,其实已经很多年了,这条手臂没有了,但他有时候是真觉得,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可在温白露的面前,他还是尽量维持着自己很正常的样子。
虽然这样的姿态维持久了,那早就已经愈合的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你??你的手??”
陆祁铭看了一眼温白露,眼底有太多的情绪在波动,他蹙眉,伸手一把摁住了温白露的手,从自己的假肢上推开,什么都没有说,倒是很快将视线落在了温白霜的脸上,“真巧,温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温白露,“??”
她这会儿脑袋乱的如同是浆糊,视线也是一片模糊,胸口突突的,真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用力的捶打着,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叫做痛入骨髓的钻心感觉,或者已经是麻木了,可她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只觉得自己的气息,微弱的,又灼热的,还仓促的,茫然的??
“陆先生,你好。”温白霜看着姐姐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够估计到的也就是这会儿比较尴尬的场面吧?
她想了想,还是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姐姐,我是和姐夫约好了的,没想到会遇到你??和陆先生。”
又看了一眼依旧是一脸气愤,却到底是因为温白霜的出现,有些压抑着怒火的徐长风,她思绪转动了一下,马上又说:“姐夫,姐姐和这位陆先生以前是同学,陆先生离开临都有很多年了,这次回来,他们应该就是老同学聚一聚,我??”
“同学?”
徐长风冷笑一声,猛的抬起头来看着温白霜的眼神,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可他的视线在温白霜的脸上转了一圈之后,又落在了陆祁铭的脸上,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同学??哈哈,温白露,原来你告诉你的好妹妹,你和陆祁铭是同学?我还以为你都不好意思提起这个男人呢。”
“姐夫??”
“我没什么好和你们说的,我想这里最多余的人应该是我,你们多难的啊,这么多年了,才可以好好的聚、一、聚,徐某人不打扰了。”
徐长风每个字都透着冷意和讽刺,温白霜只当他是因为难受自己的妻子和陆祁铭见面,可温白露这会儿已经被假肢的事打的没有了任何的反驳能力,整个人站在一旁都是摇摇欲坠的,只有陆祁铭,脸色严肃的站在一旁,徐长风哼了一声,丢下这些话,拂袖而去。
“姐夫??姐夫你等等,姐夫??”
温白霜见徐长风这么走了,自然是要追上去的,温白露一手扶着一旁的楼梯扶手,脸上的血色是丝毫不见,眼前越来越模糊,眼眶里蓄满了水汽,脑袋亦是嗡嗡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颠覆了一样,然后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下一秒,她却已经彻底被黑暗卷走了理智。
整个人软趴趴的倒下去。
“??白露?白露你怎么了?白露??”
陆祁铭一只手压根就抱不住温白露,他紧张的拽着温白露的肩,看到她面色惨白的晕过去,男人连忙屈膝,温白露就正好晕在了他的怀里,他抱着温白露,满脸的紧张,“白露?白露你醒醒??”
温白霜人追到了咖啡厅的门口,就听到身后的陆祁铭在叫着姐姐的名字,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发现姐姐竟然晕倒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陆祁铭不方便打电话,这个时候告诉温白霜,让她赶紧打电话,温白霜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拨医院的电话,她还拨错了好几次。
最后说了地址挂了电话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是被吓的。
她是从小被姐姐带大的,温民宇到底是个父亲,男人的角色,带孩子哪会有女人细心?温白露比温白霜大了很多,自然也是体贴的很,在温白霜的记忆之中,她的姐姐好像就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的身体还是不错的,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在自己的身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自己,让自己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冬天添衣,夏天减衣,自己衣橱里面的衣服,换季的时候,都是温白露一手操办。
她家境谈不上是多么的了不起,但是温白露这些年来给予自己的,是真的好。
小姑娘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想要穿漂亮的衣服,温白霜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当季的新款,价格不菲。
这么多年来,温白霜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大概就是因为从小到大,温白露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无怨无悔的照顾着她,有一种观念,就已经是变成了理所当然。
可她现在看到温白露就这么晕倒在自己的面前,不省人事,她才体会到了那种惊恐。
就像是一个长年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突然倒下了,她竟不知所措,只觉得害怕。
??
——
陆屿然到了约定的地点,晚了10几分钟,江新展已经在了。
他走过去,精致的五官上,表情带着几分歉疚,一手掉自己的外套,对江新展客气的说:“不好意思,江伯伯,路上有点堵车,晚到了几分钟。”
“没事,我也是刚到的。”
江新展马上拿了一个茶杯,给陆屿然倒了一杯之后,脸上的笑,无懈可击的慈祥,“我们也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品茶了,你也知道的,江伯伯我也就是这么点爱好了,上了年纪,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来来来,你尝尝看,这个茶很不错。”
陆屿然说了“谢谢”,拿过茶杯品了一口,男人眉头一扬,“确实不错,江伯伯,这茶座的生意应该也挺好的。”
“谈什么生意。”
江新展摆摆手,呵呵的笑着,“刚不是说了么?就剩这么点兴趣爱好了,平常每天坐在家里也坐不住,就过来这里捣鼓捣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喝茶,不过屿然,我是知道你的,你啊,很多方面还是随你爷爷,你爷爷也喜欢喝茶,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