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我要请个假,老婆生病了”
“怎么就你破事多,工作还能不能干了”
这是2017年的夏天,正在工厂车间上班的陈小毛,在跟车间领导请假,只因在十分钟前他接到了老婆打来的电话,说今天发高烧,感觉不太舒服,希望他快点回家一趟。
陈小毛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是一名标准的80后。
作为家中独子,高中毕业勉强在老家省会城市读了一个本科,毕业后面临自主择业,高不成低不就,几经辗转终于在家乡县城一家工厂开始工作。
这家以制造加工业为主的老国企,曾经也辉煌一时,陈小毛进厂以后,工厂开始慢慢走下坡路,正赶上那几年华夏国经济政策调整,银行放贷困难,像这种产能落后,完全依靠银行贷款苟延残喘的企业就变得举步维艰。
陈小毛在车间工作了几年,工作虽然辛苦,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自在,后来经车间的大姐们撮合,与同在一个厂的女工杨娜结为夫妻。
杨娜是位非常朴实的农村姑娘,婚后照顾家庭也能任劳任怨。但仅仅依靠两人微薄的工资,生活过得有些捉襟见肘,经常是等不到发工资,家里财政就见底了。
陈小毛的父亲在他不到十岁就因病去世了,靠着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家庭算得上是赤贫了。
老婆杨娜家也是平常百姓家庭,两边家庭都没有多少余粮。
小夫妻两个虽然生活艰辛,但新婚的快乐倒也冲淡了一切,就这样困难却也不失快乐的日子过了有一年多,两个人正计划着再攒点钱就准备要个孩子,这个时候却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陈小毛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急匆匆赶回家,看到躺在床上的老婆,此时的杨娜已经开始高烧不退,浑身没有力气。
陈小毛赶紧背起妻子就往县医院赶去,挂上号到了急诊室,一个岁数大点的大夫询问完情况,开了几个单子去做检查。
等结果出来,老大夫告诉陈小毛,看情况病情还是比较严重的,怀疑是白血病,你们到省会医院再去确诊一下吧。县城医院的医疗条件所限,小病还能治治,大点的病就开始往省城推。
陈小毛以前也听过这种情况,很快联系出租车去往省城中心医院。
经过省里最权威的医院确诊,陈小毛的妻子果然是得了白血病,很快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把亲戚朋友的钱能借的都借了个遍,最后还是无力回天,几个月后妻子痛苦的离开了人世。
陈小毛经过妻子逝世这件事的打击,每天的生活变得浑浑噩噩,学会了借酒消愁。
家人朋友的劝说都变成了耳旁风,好在他还没有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都按点去上班,似乎把满腔的悲愤都化成了动力,拼了命的干活,连车间领导都看他越来越顺眼,职工大会表扬了两三次。
这一天,陈小毛又喝了点酒,摇晃着身子来到了车间上班,进入熟悉的岗位,一切倒也显得很自然,只是在操作机器的时候变得有点反应迟钝,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在空旷的车间里响起,旁边的工人都围拢过来,这才发现陈小毛的一只手掌变得血肉模糊。
工人们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把昏过去的小毛送到医院,一天后当小毛在病床上醒来时,被纱布层层包裹着的右手仅仅剩下一根大拇指了。
雪上加霜的生活一下子把小毛给击垮了,等到出院后陈小毛每天过得更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很多人都对小毛指指点点,大人教育孩子也拿他当反面教材,对他是百般嘲笑。
陈小毛抑郁了,确实,平常人遇到这些事,不抑郁才怪。
经过命运的垂直打击,陈小毛变得有点神经质,总是逢人便说自己的命如何如何不好,没事开始研究起易经八卦,每天神神叨叨的。
当地人有农历三月三爬太山的传统,太山是东山省内一座较高的山,因为和诸多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所以这座山也便沾染了一些仙气,说是这一天爬到山顶祈福,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
所以,在转过年来,也就是2018年的农历三月初三这一天,陈小毛也一改往日颓废的形象,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坐上了去太山市的列车。
太山市和陈小毛生活的城市相距不过两百公里,因太山而得名,靠着旅游带动经济发展,每年来爬山的游客络绎不绝,给当地的餐饮、住宿等都带来了一定活力。
陈小毛今天精气神十足,跟随着很多爬山的人一起往山顶登去。
今天来爬山的人太多了,赶在稍微窄小的山路处,陈小毛甚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用力在爬山,还是周围的人把自己簇拥着往上面爬去。
终于经过艰苦的跋涉,陈小毛顺利登上了山顶,站在山顶巨石之上,展眼望去,一团团的云彩在脚下飘过,看脚下云卷云舒,远处山河壮丽,陈小毛不禁心生澎湃。
自己这有生以来短短三十余年,却经历人生波折,各种困苦不期而至,曾经也是心怀远大梦想的少年,而今却苟延残喘于世间,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忍不住发下宏愿,若我陈小毛能有来世,必将不会再如今生这般窝囊,一定轰轰烈烈、潇潇洒洒的在世间走一遭。
一抬头,看到自己挥舞着的仅有一根手指的右手,情绪又低落下来,唉,我陈小毛这辈子是抬不起头来了,真想能重来一次啊,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我陈小毛也是铁血汉子,是有骨气的人。
眼望着朵朵白云飘走后,一片空明的山崖之下,几只鸟儿在自由的盘旋,陈小毛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我也想和那飞翔的鸟儿一样,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陈小毛两眼直直的向着山崖走去,四周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相秀着甜蜜,没有人发现陈小毛的异常。
纵身一跃,陈小毛真的变得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的向着山崖下面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