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原定初五回去上班。
最后生生延迟到了元宵节后一天,也就是农历十六号。
倒不是因为办理证明材料不顺利。
反而是出奇的顺利。
就是等待花了些时间。
初五从小姨家出来,池乐坐车回家,池安带着何落跟着于保回了户籍地。
只顾着激动了,几个人都忘了问流程。
到地方才知道。
办事大厅的工作人员大年初七才正式上班。
上班第一天的上午几乎不会办理业务。
下午排队的人又实在太多,加上那些急着出门务工所以找关系先办事的,前前后后排了几十号人。
池安已经把户口本拿到手了,索性也就不跟他们争抢。
就地住了下来。
于保在交友这方面,其实跟池乐有点像,都是全国各地都是朋友,但又多数都是酒肉朋友。落地第二天就被拉出去胡吃海喝,第三天就把胃给喝出了问题,上吐下泻的被推进了医院。
在这地儿仅有的人脉也歇菜了。
池安没法子,只好自己准备证件,去开具证明。
何落前后跟着跑,啥忙也帮不上,但是跟的很紧。仿佛是害怕一个没盯住,池安就会被坏人抓跑了似的。
初十上午排上号,看办事速度,约莫要等到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才能被叫到。
池安怕错过,再排号又要等很久。
就点了外卖,在办事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吃。
饺子热气腾腾的,何落一口一个,吃三个还要学着池乐的样子喝口饺子汤顺一顺。他吃饱喝足,眯着眼仰着脸晒太阳,搭在台阶上的腿长的不真实。
十二点工作人员下班,果然还没轮到他们的号,要等下午两点上班接着办理。
池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歪头撑着下巴看何落。
暖阳洒在何落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池安伸手过去,用指尖轻戳何落的睫毛。
那睫毛小蒲扇似的,轻颤着,何落偏头过来看他,勾唇轻笑,“雄主,这生活好舒服。”
“生活慢下来,感觉一百年,也很漫长,可以好好享受。”
一百年。
一百年。
池安心口猛烈的抽了一下,手指从睫毛处滑向他的嘴巴,捏住,“大好的日子,别说那些生生死死的。”
什么你只有一百年寿命,我也只活一百年,你死了我就陪你去死之类的。
哪怕何落真的是这样想的,哪怕明知何落真的会这样做。
最近在车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中午等待的两个小时,池安和何落就在办事大厅的等候区坐着。
铁凳子冰屁.股。
何落暖热了让池安来坐。
实在是无聊,池安翻了几页助理传来的文件,看的昏昏欲睡,文字过眼不过脑,效率低下。
便掏出手机,下载了个游戏,想着和何落组队。
池安大学的时候,有选修课程涉及到了游戏研发,他那学期就跟着玩儿了几个热门游戏。那之后游戏不是本专业学习的主流,池安也实在不感兴趣,便没再碰过。
可到底是在虫族真刀实枪干过仗的,这会儿重新点开射击游戏,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一股子莫名的胜负欲。
不过胜负欲再强,也无法忽视他完全不了解更新后的游戏规则,以及生疏到像是五个指头没长全乎的操作。
何落在游戏里也团团围着他试图全方位保护。
结果就是接连两局游戏,俩紧挨着被打死在山坡上,两个盒子并排躺着,闪着幽幽绿光。
“雄主。”何落玩游戏有一段时间了,段位不低,约莫是掉分心疼了,在一局结束后迅速收起手机。
捧着池安的手搓,边搓边捏指关节,嘴里嘀嘀咕咕。
池安凑过去听。
他嘀咕的是,“明明非常灵活,不是这么僵硬,灵活起来快快灵活起来。”
哎……
这虫脑子里到底能不能装点清白的东西。
这些动作,不常会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
提早赶来上班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们几眼。
又在叫到池安的号,得知池安是来办理证明,好拿着证明去国外结婚时,露出了“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就是这样的池安和何落,拿着办理好的证明材料,驱车去医院接于保。
于保其实昨儿就该出院了,实在是喝酒喝伤了,怕一出院又被带去应酬,就在医院多赖了一天。
池安一路驱车把他送回酒吧。
才又请了司机,开车回武汉。
到家的时候是中午。
池安去把材料锁进保险柜。
何落就快速洗洗干净,把小姨送的衣服收纳进更衣室,另有些不知道该放哪儿的礼物乱七八糟的堆在了茶几上。
收拾完出来的池安打眼儿一看,他对表研究的不多,可其中有两个一看就是从瑞士买回来的,没个小六位数买不下来。
便上前去,一个个关上盖子,“给你也定个保险柜,专门装你这些珠宝首饰。”
“雄主。”何落摆弄着手机,“窗帘关不上。”
落地窗面积大,池安整的是智能电动窗帘,有遥控器,可以语音操控,或者用手机都能关闭。
花了大价钱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坏了。
池安只好也掏出手机,操控了一下。
刚点击,窗帘就无声的缓慢的关上了。
最后一点缝隙还没闭合,何落就饿极了的猛虎似的,飞扑上来。
幸亏客厅冬天用的地毯厚实,池安胳膊肘在地上撑了一把,否则老腰都要被压断。
“雄主。”何落气息很不稳,他在人类社会,无可避免的要生活在人群之中,哪怕现在提防心渐弱,精神力却也是时刻紧绷,“我要信息素。”
“我给了的,我分泌了一屋子,你再闻闻?”池安简直想喊冤,“你总咬我做什么?我记得科普书上没写过雌虫三次分化后还要换牙。”
何落抽了抽鼻子,埋头在他颈间使劲儿闻。
过了好一会儿。
可能是确认池安真的分泌了许多信息素,有些心虚,就学着池安拍拍他的样子拍拍池安,超小声的喊“雄主”。
因为信息素没有气味,又因为何落最近需求量太大,池安最近真是白受了许多冤屈,可一听他这样喊,本就没多少的火气便瞬间消散个一干二净。
地
何落大字型横在上面,池安就扯了毯子给他盖肚子。
“雄主。”何落侧蜷着,“你们这边的妈妈,比我们的雌父温柔。”
好端端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从这种肯定句里,池安向来很难听出何落想表达的意思,便没做表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雌父了?”
“嗯。”何落极轻的应了一声,又往池安怀里挪,“我只有一个雌父。”
池安手指探进他发间轻轻摩挲着,“我知道,你只有一个雌父,通常情况下,我们也只会有一个妈妈。”
“雄主。”何落忽然坐起身,直愣愣盯着池安的眼睛,“雌父要是知道我多了个妈妈,会开心吗?”
这让人怎么回答。
谁又能替一个已经不在了的虫回复。
可如果从母亲的角度……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池安抱紧何落,“但如果我妈妈知道,多了个人关心我,想必会放心些。”
何落便不说话了,下巴搁在池安肩膀上,歪头蹭蹭。
玩儿深沉的代价就是。
穿衣服不及时。
第二天一早,小两口齐刷刷排排站,抱着碗喝感冒冲剂。
何落,一个曾经刀伤枪伤无数,也能在短短三天内快速恢复的SSS级雌虫。被湖北室内阎罗殿似的阴冷,生生冻的清鼻涕直流。
池安的情况更差些,有些低热,腰腿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软的没劲儿。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小灾小病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两个人一块儿生活的时候,就不行了,非要矫情一把。
池安赖家里躺了三天,其实本来两天能好全乎的。耐不住何落上网搜索发烧怎么治疗的时候,瞧见了一句“发烧时会更好”,本着难得发烧,尽快尝试的想法,生生把池安累挺的又多躺了一天。
日子这样荒唐又悠闲不紧不慢的过着。
就好似公司不想要了,不想赚钱了似的。
实在过于舒坦,又过于懈怠。
元宵节前一天,池安强打起精神,驱车带上何落去于保投资的培训机构。
给何落报葫芦丝课。
何落至今为止,上的课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至少是学会了一首曲子的。那首曲子一直被何落藏着掖着,估计是想彻底练习顺畅了再演奏。
不过家里琴房虽说做了隔音,却也不能做到完全隔音。
池安老早就听出来,那曲子是小星星。
就几个调调儿的小星星,还被何落吹的九转十八弯的,听的心慌的像是爬了二十公里山路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有个什么心悸心慌的病,何落这葫芦丝能当唢呐使,把人给吹厥过去。
就显得,何落实在不是学习葫芦丝的料。
加上今年上半年,于保要回来教学葫芦丝,池安觉得亲戚教的太严伤感情,教的太松不利于何落进步。
便想着,当初报名葫芦丝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这会儿有了其他许多选择,实在不行,趁着何落葫芦丝还没正式入门,换个旁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