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都出国了,顺便玩儿几天。
可不知道是领了证太过兴奋,还是天气原因,亦或是地理因素的影响。
后三天都没怎么出门。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何落死活不撒手,池安点外卖送到门口,拿进屋,都是坐床上,一手搂着何落,脖子伸出床,另一手加速往嘴里塞。
兴致满满的来。
软着腿扶着腰回去。
一上飞机,池安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路上好像还遇到了气流颠簸,都没把他颠醒。
落地时是下午,原本说是庆祝领证,要去找池乐吃顿饭。
可上了出租车,池安当真是身体心理莫名的双重空虚,他又实在不想承认是自己虚,便坚定的把责任推脱到国外饮食太差上去。
到底也没去找池乐聚餐,回到家随便洗洗,去冰箱里翻出来一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冻进去的饺子,煮熟后配着老干妈吃了,进卧室倒头就睡。
睡醒,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揉了两下不管用,可见不是上火眼屎糊住了,便起床去照镜子。
发现眼皮肿了,肿的莫名其妙,且十分有存在感。
池安眉头不受控制的剧烈跳了两跳,表面镇定,心下哀嚎。
完犊子了这不,冷酷池总暴改悲伤蛙。
悲伤蛙这会子还没感受到悲伤,埋头去冰箱里翻找冰块,试图用冰敷挽救一下形象。
叮铃咣当翻了一会,发现了不对劲儿。
何落不在家。
要是在家的话,听见他起床,就会立刻黏上来。
池安用毛巾裹着冰块,捂在脸上,踢踏着拖鞋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
真不在家。
反了天了他。
手机在卧室里响。
池安快步过去,来电显示是于保。
“喂,池叔啊!”于保听声音火急火燎的,“你在哪儿?”
池安被吵的伸长胳膊,拿远手机,“什么事儿?”
“何落!小何!在水族馆!当美人鱼!就穿一条!鱼尾巴!”于保扯着嗓子咆哮,也听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怒,“鱼尾巴!”
池安眼前一黑,又一黑。
反了天了。
真是反了天了。
结了婚领了证真是了不得了,怎么不把家里房顶掀了再走,那多应景啊!
池安随意扯了件外套,套上往外走。
气的手哆嗦,摸个车钥匙在兜里翻了两分钟。
更气了。
不是周末,水族馆里人不多。
池安买了票,一路根据指引往美人鱼表演的场馆走。
一个小时前已经表演了一次,约莫就是让于保咆哮的那一次。
池安看了眼时间,下一次表演在二十分钟之后。
摸出手机,手指在“云落”二字上停留许久,到底还是没有拨通。
何落不是愿意暴露在大众视野里的性子,他从进工地,到做游泳教练,再到如今兼职美人鱼表演,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为了逼迫自己更快的适应人类社会,或许是在如今安全的生活环境中突然想要挑战自我,或许是想尝试多样化的工作来确定未来的职业……
再或者,是现在幸福了,安全感爆棚了,知道自己身材好脸蛋漂亮,自信导致在虫族压抑了二十多年的表达欲爆发了。
等等等等,现实的扯蛋的原因很多。
但一定会有原因。
毕竟,何落是一个为了追雄虫,在星际里漂一个月,每天往身上划刀子的狠角。
他每每做出超出预料的行为,一定是为了迅速且准确的达成某种目的。
池安敛下眸子,收起手机,抱胸靠着玻璃墙,冷脸盯着正对面即将进行美人鱼表演的水看。
看看何-美人鱼-落能美成什么样子,看看何-美人鱼-落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看看这个即将被抓回家里关禁闭的何-美人鱼-落到底想达成什么目的。
二十分钟。
在往常,池安哪怕手里没有电脑,也一定会掏出手机。翻阅文件,制定计划,回复工作信息,或是整理脑子里时不时飘过的想法。
今天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更准确的说,不是从今天开始。
从与何落一起生活开始,池安在除去工作日工作时间的其他时间,都会自觉分出六成甚至更多的注意力在何落身上。
要在何落攥自己袖子的时候把胳膊递过去,在何落好奇的盯着什么新奇物件儿时及时解释,在何落皱眉时分泌信息素并操纵空气过去罩住他脑袋隔绝混乱的气味……
包括现在。
何落并没有出场。
可只要知道,何落在这个空间里,何落即将出现。
池安便无法专注的把这空闲的二十分钟投入到工作中去。
他抱胸,倚着玻璃墙,定定盯着面前的水域,等待。
场馆里人很少,好像是这个时间段的美人鱼表演和海豚表演撞了时间,而大部分的游客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观看过一场美人鱼表演。
倒计时两分钟时。
池安直起身,扫视四周。
等待表演的有两三对情侣,还有几位妈妈带着小孩,总共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
池安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何落,却又不想何落精心准备辛苦练习的表演得不到预期的反馈。
很矛盾。
倒计时一分钟时。
池安往前走了几步。
耳边忽然炸起小女孩的惊呼。
“妈妈!看!美人鱼王子!”
池安呼吸滞了两秒,脚尖几乎要抵着墙壁才停下。
他缓慢抬头。
幽蓝池水中一个身影宛如利剑般急速刺入,身姿灵动,旋转,翻腾,在畅快的游动了数圈后,才逐渐放缓了速度。
池安这才得以看清何落的穿着。
碎发在水中漂浮,发丝上绑了金色丝线状的配饰,还缀有大小不一的珍珠。上身并不是全然赤.裸,而是有一层近乎透明的与水色融为一体的薄纱。鱼鳞织就的尾巴自腰际铺展,不知是什么材质,鱼尾极大,摆动却异常轻盈,如梦幻的纱幔正随风舞动。
果真像是王子。
池安将手贴上了玻璃。
心想,果然还是该关起来。
再任由他去工地打工,任由他长时间在水里泡着,伤了手伤了皮肤,可就美不成这般王子的模样了。
美人鱼表演时间短,而且需要与游客有互动。
何落在水里做了些动作,又游了两圈,便停下来,隔着玻璃与凑上来的游客互动。
他没比心,没飞吻,只是隔空对个掌,便引得小孩和姑娘连连惊呼。
池安站着没动,手始终贴在玻璃上。
何落几乎把所有想要互动的游客都关照到了,才晃动尾巴,稳稳停在了池安面前。
四目相对,何落快速眨了下眼睛。
把手贴上玻璃,虚握拳,做个了十指相扣的动作。
这是其他游客都没有的待遇,池安挑了下眉,盯着他手指上的婚戒看。
时间快到了,何落原地转了个圈,鱼尾摆动出大片珍珠般的气泡,他盯着池安,抬手亲吻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又照顾全场的游了两圈,便快速上浮,消失在展台上。
有人意犹未尽,惋惜似的伸长脖子张望,似乎是在期待返场的惊喜。
工作人员轻声向询问的游客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进行表演的并不是我们水族馆的固定演员,只是我们的演员休假,临时聘请来救场的,以后可能很难再预约到这位老师来演出了。”
“不过反响热烈的话,我们会和场馆以及老师沟通……”
不会再有下次表演了。
池安从工作人员身边走过,眉眼是高兴的,心里却极冷的嘀咕。
不会再有下次表演了。
再有下次,这个家就不姓池,改姓何吧。
快要走出水族馆的时候,穿着宽松卫衣阔腿牛仔裤的何落小跑着追了上来,一把搂住池安的肩膀,整个身体靠上去贴贴脸颊,“雄主,好看吗?”
“好看。”池安微笑脸,又抓过他的手摆弄,泡水的时间太长,指腹皱皱巴巴的,“很美,是游泳馆的教练拜托你来救场的?”
这就沾点儿查问交际关系,审问行踪,以及追究“为什么表演前不询问我的意见”的意思了。
何落乖乖站直,没敢再抱,攥紧池安的袖子晃了晃,“是游泳班的小孩,说我像是从图画书里扣出来的一样。”
“不像吗?”
池安没能从这句解释里听到丝毫“对不起,我应该提前跟雄主商量”的意思,瞥了他一眼,想装作很生气,又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像。”
给了好脸色,按理说何落这会子,就该说两句好话,哄哄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不仅不说好话,他还顺杆爬。
“那我以后常来?这里表演十分钟,抵得上我在工地早出晚归工作三天。”说着还伸手在兜里翻找,“我收了经理给的名片……”
池安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按住了何落的手腕。
“这位美人鱼王子。”他在何落疑惑的目光中把名片没收,掰开何落的手指强行十指相扣,“你知不知道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通常会有一方,被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