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马并驰在宽阔的官道上,蹄声疾疾。
赵峤注意到萧一命似乎有话想说,却迟迟未出口,便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萧兄,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不是在想,我一个已经达到金丹期的修士,为何会对一个普通凡人如此上心,甚至热情的出手相助呢?”
萧一命闻言,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赵峤的说法。
赵峤见状,继续问道:“萧兄,你可曾到过天鹰卫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
萧一命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你觉得那些地方与我们这里相比,又有何不同呢?赵峤紧接着又问道。
萧一命沉思了片刻,缓缓回答道:“其他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蜀与兰溪国截然不同。”
“西蜀境内修仙大族和宗门林立,他们各自划分辖区,虽然名义上这些辖区都依附于西蜀皇朝,但实际上,这些地方的真正主宰却是那些仙家势力。”
“你觉得哪种方式好?”赵峤紧接着问道。
萧一命思索良久,缓缓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西蜀虽然没有天鹰卫这样的统一组织,但各势力也会维护他们各自辖区内的秩序,就像我们在南海城的所作所为一样。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规矩和方式,确保了各自领域的安定。”
赵峤呵呵一笑,似乎对萧一命的回答并不意外:“不错,无论是天鹰卫还是修仙家族,都在尽力维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就普通凡人的性命安全方面而言,确实都是一样的。”
萧一命不解赵峤此话真意,于是进一步追问道:“那么在其他方面,还有什么不同吗?”
赵峤没有直接回答萧一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方才那位姓林的先生察觉到我是修士没有?”
萧一命不明所以,只能按照赵峤的话进行思考:“但凡练气之人,神华内敛,身姿灵动出尘,神光烨烨,而凡人神形散漫,体重气浊。”
“除非修士刻意隐藏,否则普通凡人若是有心观察,还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的。”
“那位姓林的先生应该是察觉到你是炼气士了的。”
赵峤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便是其中的不同了。”
萧一命一时间还是没有想明白赵峤想表达什么,他瞪着个眼睛,无辜地看着赵峤,期待赵峤能够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赵峤见状,轻笑一声,打趣道:“萧兄,你这个悟性,不知道紫煞真君他老人家是怎么看上你的。”
萧一命尴尬一笑,挠了挠头,道:“还请赵兄指教。”
赵峤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道:“那位林先生既然知道我是练气士,而他是一介凡人,但面对我时依旧有礼有节,这就是不同。你以前在外面时,可曾见过如此景象?”
萧一命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以前果真未曾见过如此景象。
在西蜀时,那些普通的凡人见着了修士,要么唯唯诺诺,要么低贱谄媚,未曾有方才那位林先生这般不卑不亢的神色。
萧一命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不曾见过。”
“你可知这是为何?”
萧一命还是摇了摇头。
赵峤正色说道:“这便是我们天鹰卫给他们的底气,给他们的尊严!”
“我们让他们明白,他们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没有任何不同,都是这天地间渺渺的一员,任何人都有资格挺起腰杆子活着!”
“这也是天鹰卫成立的初衷。”
萧一命回想起自己在西蜀的所见所闻,除开少数,那里的修仙者普遍与凡人之间的界限分明,练气士们往往自视甚高,对凡人抱着一种蔑视的态度。
特别是那些出生于修仙大族的人,视普通凡人,如会思考会说话的猪狗一般。
今日陡然听闻了赵峤的这番言语,心中震撼异常,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之后,萧一命才缓缓开口道:“伟哉!”
......
莫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一处驿站停下。眼尖的店小二连忙迎上前来,口中高呼:“二位客官里面请!来壶上好的凉茶伺候着!”
二人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小二。赵峤嘱咐道:“给我这两位伙计喂些精制的麦麸和大豆,等会还要赶路。”
小二接过缰绳,点头应声道:“好嘞,二位客官里面先坐,一会就给你们上茶。”
两人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此刻日头正盛,空荡荡的驿站除了他们只有另外一桌客人。
坐下后,萧一命有些不解地问道:“赵兄,此处离京城不过五十余里了,干嘛不一鼓作气,到了京城再休息?”
赵峤哈哈一笑:“人不休息,马还要休息嘛。”
随后又朝店内喊道:“小二!茶不要了,来一壶好酒,再来上两个下酒菜!”
转过头来时,却发现萧一命正望着他,似乎有些意外。赵峤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哎呀!对不住,萧兄,忘记了你不喝酒!”说着便打算唤小二上一壶凉茶来。
然而,萧一命却拦住了他。赵峤惊讶地看着萧一命,问道:“哟,萧兄这是打算陪我喝点?”
萧一命点点头,方才听赵峤讲述天鹰卫的主张后,他内心一直激荡不已,此刻回答道:“自无不可。”
赵峤一听,高兴地说道:“那敢情好。小二,来两壶好酒,一人一壶!”
萧一命连忙拦住赵峤:“赵兄,我可喝不了那么多,一壶就够,一壶就够。”
赵峤笑着按下萧一命的手,说道:“欸!没事,难得今日萧兄高兴,喝不完怕什么?喝不完我替你喝!”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小菜和两壶酒端上桌来,恭敬地说道:“二位客官请慢用。”随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赵峤拿起酒壶,先为萧一命斟了满满的一杯,微笑着说道:“来,萧兄,先尝尝看,这个酒是个什么滋味。”
萧一命没有多言,端起酒杯,仰头就饮。顿时,一股辛辣的热流直冲入喉,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讶与不适。
赵峤见状哈哈大笑:“酒不是这么喝的。”
萧一命苦着脸:“你为什么不早说。”
赵峤笑着摇了摇头,打着哈哈:“哈哈,忘记了。来,我们共饮一杯,这次慢慢喝。”萧一命就又迷迷糊糊的随着赵峤又喝了一杯。
由于萧一命此前从未喝过酒,两杯烈酒下肚,他便觉得脑袋开始晃晃悠悠,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萧一命正试图运转真气,但却被赵峤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欸!喝酒可不能用真气解酒,那还不如喝茶呢。来,我们再饮一杯。”
就这样,二人你一杯我一杯,边聊边饮,不多时,萧一命就趴在了桌子上。
赵峤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萧一命,没有唤醒他,反而洋洋得意:“小样儿,搞不定紫霄我还搞不定你?”
随后,赵峤便开始自饮自酌。一炷香的功夫,将两壶酒喝得精光,丢下足够的银子作为酒菜钱后,然后准备扛起萧一命继续朝京城方向出发。
但就在这时,赵峤耳朵一动,远处一桌二人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大哥,那个姓林的怎么还没到此处?按照情报,他早就应该抵达此处才对。”一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另一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沉声道:“走!我们去看看!绝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那二人丢下一粒银子在桌上,站起身来,朝萧一命和赵峤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赵峤心神一动,轻轻唤醒了还在沉睡中的萧一命:“萧兄,萧兄,别睡了,来生意了!”
萧一命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脸色通红,显然依旧醉得不轻。他迷迷糊糊地看着赵峤,问道:“怎么了?赵兄,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吗?”
赵峤没有过多的解释,就算解释了以萧一命现在的状态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说道:“跟我来便是!”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萧一命见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跟上了赵峤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