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被远处飘来的厚重云层遮挡,只留下一丝微弱的银光勉强照亮了这座废弃的仓库。缓行于天地间的微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不再流淌,院内的空气显得愈发沉闷粘稠。
突然,一阵灵气激荡,仓库大门瞬间爆裂,木屑激射而开,一道残影飞速从仓库内掠出,朝着高空飞去。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触及那朦胧的月光之际,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天塌地陷般瞬间笼罩了周百川和周正。
周百川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压猛然袭来,仿佛有千万斤巨石压在他的身上,使他无法再向上一步。
“砰”的一声闷响,周百川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双膝跪地,陷地一寸有余。他双手用力撑着地面,青筋暴起,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但任凭他如何发力,却仍无法摆脱那股束缚,站起身来。
周百川身旁的周正则更加凄惨,像是一条死狗一般,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体深深的陷入了泥土之中,昏迷了过去。
萧一命和赵琼二人身形如风,刚从仓库内冲出,意图追击刚逃离的周家父子,却被眼前这一幕死死的定住了目光。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惊讶与不解,但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查探,正当犹豫之时,从花园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三道人影缓缓走出。
为首的是一位青年,这人脸庞尚显稚气,一双丹凤眼却深邃无比,却又出奇的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玄机。他身着一身粗布麻衣,腰间仅系着一条麻绳,光着双脚踩在草地上,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
紧随其后的一位是赵峤的父亲赵琼,另一位身形高大威猛,正是萧一命的老熟人,钱云钱大人。
这二位一位是兰溪国仅有的一位千户大人,另一人是凌霄城的百户大人,可此刻却只能恭敬地跟在那位青年的身后,身体微躬,态度极为谦卑。
萧一命还好,赵峤见到此情景,心中的惊讶不下于刚才冲出仓库看到周百川跪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任何人如此恭敬,更何况是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青年。
那位青年,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缓缓走到了周百川的身前,微微低头,面无表情,静静地打量着这位在兰溪国可以算得上权力遮天的人物。
周百川感受到了青年的到来,用尽全力,缓缓抬起头,对上青年那双冷漠的丹凤眼,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面色一喜。
然而,当他张开嘴时,却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赫哑的声音,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正当他焦急地试图发出更大的声音时,却见青年微微一皱眉,周百川立刻身体一颤,喷出一大口鲜血。
突然,周百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僵,随后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然后迅速转为深深的绝望。
处理好周百川后,青年转头看向了萧一命。
萧一命迎上青年的目光,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一瞬间仿佛身处广袤无垠的夜空,看到了无尽苍凉的苍穹,一瞬间又来到漆黑深沉的海底,承受着千万斤海水的压迫。
就在萧一命身体摇摇欲坠的时候,青年收回目光,萧一命瞬间压力一松,才发现自己就站在原地,哪也没去。
青年朝他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一阵细微的哀求声传入耳中,他微微侧目,只见周百川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眼中充满了祈求。
青年微微皱眉,略一思索,随后轻轻挥了挥手。
霎时间,院中似乎有微风拂过,一股无形的波动如涟漪般扩散散开。原本束缚着周家父子的那股无形压力,瞬间消散,周百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青年缓缓开口,声音淡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百川连忙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悲恸的喊道:“正儿是无辜的!求大人垂怜!”
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雕,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夜风轻轻吹过,带起他衣角的轻舞,四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过了半晌,青年终于缓缓点头,声音依旧淡漠,“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若不是周百川还瘫软在地上,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年离开了,仿佛带走了所有的压力,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萧一命紧绷的身体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了下来。
回想起方才刚看那一幕,心中仍旧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位青年的身上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渊,只需一眼,便让他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
此时,钱云从缓缓走到萧一命身前,笑呵呵地拍了拍萧一命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许,“这次做得不错。”
见萧一命仍是一脸余悸,安抚道:“放轻松点,人都已经走远了”
萧一命揉了揉还在颤抖的大腿,抬头看向钱云,开口道:“钱云大哥,你来了,方才那人是谁?”
钱云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哟,想不到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大天才,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萧一命苦笑一声,“钱云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方才那位究竟是谁?竟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
钱云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天底下仅此一位,你说还能是谁?”
萧一命心中一动,瞬间脱口而出:“指挥使大人!”
钱云点了点头,萧一命见状,拍拍胸口,“难怪不得会这么吓人。”
另一旁,赵峤和他父亲的对话已经落下帷幕。赵峤转过身来,目光在萧一命和钱云之间流转,最后落在钱云身上,问道:“钱大人,这二人怎么处理?”
钱云随意挥了挥手,“先押回大牢,等明日再做定夺。”
赵峤轻轻点头,长吁一口气,“今夜的事情算是完结了。”似乎也在为这紧张的一夜画上一个句号。
萧一命揉了揉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奔波了两天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钱云却笑着摇了摇头:“你的事情还没有完。”
萧一命一愣,疑惑地问道:“我还有什么事情?”
钱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你忘了,你现在可是兰溪国的监察使,当然要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兰溪国的皇帝老子啦。”
萧一命听到这话,不禁苦笑一声:“啊,这么晚了,皇帝陛下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钱云却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放心吧,肯定没睡,快去吧,他正等着你呢。”
萧一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答应:“行吧,我这就过去一趟,明日再来与钱云大哥你叙旧。”
钱云点了点头,提醒道:“不用,明日你直接来一趟衙门,我在衙门等你。”
萧一命点了点头,转身向院外走去。
夜色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院门的拐角处。钱云则站在原地,看着萧一命的背影,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喃喃自语,“小子,好戏才刚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