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幕低垂,苍穹之上,一轮银盘高悬天穹,清辉万缕。
刘照君身姿挺拔,独立于第九峰后山崖边,山风掠过,撩动了她如瀑的长发,吹得她衣袂随风翻飞,猎猎作响,远远瞧去,恰是月中仙子,落入凡尘。
月光轻轻抚过刘照君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却怎么也掩不住她眼底的一抹淡淡哀愁,她凝视着前方轻轻缭绕的山雾,目光时而深邃,时而迷离,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似一片空白。
伫立良久,刘照君长长舒出一口气,似要吐尽心中郁结。
其实萧雨与她的这场落雀台问剑之约,是一场由师父宁清雪精心编织的局,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她们的生死之争,吸引萧一命前来银月国。
刘照君早在跟随萧一命去到半勾村,见到那边密密麻麻的墓碑的时候,心中就已然愧疚得不能自已,而后在南海城,再次遇见了萧雨,心中对萧一命和萧雨的愧疚更是达到了顶峰。回到银月谷之后,听其它峰的同门们说起萧雨这两年来在银月谷的生活,心中更是泛起止不住的怜惜之意。
所以,在刘照君初次闻言师父的这个计策的时候,就极不赞同,因为本来就是她师徒二人伤害了萧雨在先,如今又要以这样的方式欺骗利用萧雨,这对萧雨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她怕萧雨以后知道了真相,恐怕真的会崩溃。
然而,师父那句“只要萧雨与你问剑,萧一命必至银月国,届时,银月谷之危可解”。如同两道坚固无比的锁链,紧紧束缚了她的决心。
她渴望帮助父王,帮助银月国,度过这次危机,更渴望见到萧一命。
她很想探知萧一命现在对她的态度,是恨意难消,还是仍有一丝温情残留?不管是爱是恨,终归是有个结果,一日不得这个结果,她便觉心高高悬浮在空中,无所依靠,无法落地。
果然,女子之心就是这般,难以捉摸。
时而渴望相见,期盼一个明确的答案,时而又害怕面对,只想要逃避,如同夏日的天气,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却又阴云密布。至于下一刻,她的心会是晴朗还是阴霾,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至于与萧雨问剑落雀台这件事,本就是吸引萧一命前来的计谋,她自然不会真的与萧雨动手。
“也不知道师弟有没有来银月国?”刘照君幽幽地想着。
正思量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啸声,划破夜空,遥遥传来,打破了刘照君的思绪。
凝神望去,三道流光划破天际,疾驰而来,落在第九峰那云雾缭绕的山腰之上。光芒敛去,显露出三位女子身影,她们神色凝重,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其中一位便是萧雨,而随行的散发着不凡气息的两位女子,刘照君却是不认得。尤其是那位周身环绕着娇媚之气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让人身为女子的刘照君也不禁为之侧目。
正当刘照君心中暗自揣摩之际,却见萧雨落地之后,身形微颤,脚步略显踉跄,幸得身旁女子眼疾手快,及时搀扶,恐怕萧雨却是已经跌倒在地。
刘照君见此,略微一犹豫,还是身形一展,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落在了那几位女子面前。
落地瞬间,刘照君立即问道,“萧师妹,你受伤了?严不严重?”轻声细语,带着几分无法隐藏的关切。
萧雨猛地挣脱秦芳洲的扶持,强忍腿上的疼痛,如同受伤的麻雀,倔强地挺直腰板,语气中夹杂着寒意:“用不着你来这假惺惺,立秋之日,落雀台上,我必如约而至,无需你多言。”
一旁的秦芳洲,月光下更显风姿绰约,她虽未曾谋面刘照君,但心中已然揣测到了其身份。此刻,她的目光在刘照君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好奇,仿佛要穿透表面,窥探其内心。
察觉到秦芳洲的打量,刘照君亦以同样的目光回敬,同时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与挑衅。“这位姑娘是?我们似乎并未相识,为何一直盯着我?”
秦芳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没什么,自然想亲眼见见大名鼎鼎的刘照君究竟是何等人物。”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刘照君眉头微蹙,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莫名其妙,但她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将视线转回萧雨身上,语重心长地说:“萧师妹,结交朋友需细细考量,有些人,或许并不适合你成为你的朋友。”言下之意,暗指秦芳洲。
秦芳洲听着刘照君夹枪带棒的话,轻笑一声,“呵,我虽不是什么大贤,但比起那些累及无辜之人,我自认为还算光明磊落。”竟与刘照君针锋相对!
刘照君面色一沉,“这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秦芳洲笑容更甚,“呵呵,笑话,我为何无权?我与萧雨妹妹交情甚厚,在你眼中我是外人,但在我心中,你亦是。”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萧雨见状,冷着脸,挡在秦芳洲身前,“我与谁结识交往,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语毕,她不再多言,拉着秦芳洲,转身欲走。
刘照君轻叹一口气,无奈,“萧师妹,那你好好养伤。”
萧雨闻言,忽然脚步一顿,念及今日离别前萧一命,心心念念的嘱托,强忍着离去的冲动,缓缓转过头来,生硬地问道,“刘照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刘照君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劝道,“萧师妹,你先安心养伤,其他事我们日后再议。”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萧雨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重锤,敲击着两人之间紧绷的弦。
刘照君再次轻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她深知,一旦开口,便是万劫不复。师父宁清雪的影子在她心中闪过,那个计划,那个秘密,绝不能轻易泄露。
“萧师妹,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至于那件事……”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最终化为一缕无声的叹息,选择了沉默以对。
萧雨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失望与愤怒。
一命哥,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好,我知道了!”萧雨冷冷地哼了一声,紧紧拉着秦芳洲的手,步伐坚定,毅然决然地转身之离去。
只留下刘照君一人在原地独自叹息。
“师父,徒儿心里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