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什么都没有改变,哪怕楚母一改常态早早的为全家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亲自敲门柔声细语的喊楚虞起来吃早餐。
餐桌上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拿了个包子递给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虞儿乖乖,妈妈特意早起给你包的包子,不是一直都想吃吵着让妈妈给你包吗?今天包了很多,你吃多少都行。”
楚虞并没有接,只清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漠地道:“十岁你给楚苒做肉包时确实提过。”这句话让楚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楚父和楚君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母,今天早上她包的可是白菜豆腐包,而非肉包子。
楚父原本就坚定离婚的信更加的坚定了!
楚君对自己这个亲妈更漠然了,现在她在自己眼中真的就同陌生人无二致了,突然起身拉住了妹妹纤细的手腕:
“走,跟哥去国营饭店,哥给你买大肉包吃,想吃多少个就吃多少个。”
兄妹俩走了,楚父更没了吃饭的心情,结果,楚母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做的为讨好楚父他们的早餐一口都没动。
白胖胖的大包子,放在这个年代不知道会馋哭多少人,现在就被摆放在餐桌上显得是那么的可笑滑稽,就如同楚母这个从来都拎不清的人那般。
“走吧,我先随你去你们单位请两个小时的假,然后再去民政局,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很清楚,工资一分钱都没用在家里和儿女身上。
倒是不停的往你弟弟和韩家那边贴,昨天虞儿算的其实很多额外的钱她是不知道的,你也用了很多。”转头看向楚苒:
“如果真切的要算,你用在她身上的超万了吧,给你弟弟,娘家那些人的加起来七七八八怎么也有五千了,这两笔加起来,普通家庭穷奇一生都赚不到!
你自己也有工作,工资也不低,足够养你和你女儿的,该花的被你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咋俩没啥财产能分的。
另外离婚证,你回来收拾好你的东西就离开吧,韩琴记住:楚家的东西你拿的已经够多了,离开时你和韩苒还是自觉点好。”
最后一句可以说说的非常明确了,两人结婚到现在,楚父的父亲,母亲也是给了楚母一些好东西的,那些她拿去也是给韩家和韩苒他不同意。
楚母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她没想到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来年的男人能这么的薄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这对自己简直就是绝情。
楚父自认二十年作为丈夫没有亏待楚母的地方,就因为没亏待,反而成了冤大头。
全程楚苒都在装透明人,直到楚母极为不情愿还带着几分对楚父,楚君,楚虞的怨恨出门时,她怨毒的目光才落在楚父的后背上,恨不能化为实质给穿出一个洞来才好。
不,不止如此,心里更是不停地咒楚父死,咒他下楼摔死,出单元门被空中掉下的花瓶砸死,走在街上被车撞死......总之她能想到的死法通通都诅咒了一遍。
很显然她的诅咒是无效的,不论楚母有多不愿,一旦她刚要张口说什么,楚父都会用一句:“你的心里不是只有你们韩家人。”
这句话结合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楚母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得他的威胁之意,能如何呢,他说的确实也没有错,弟弟都那样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本事把他从农场里弄出来,再不能因为自己让他的境遇变更糟糕了。
嫁给楚父这么多年,她虽然鲜少去公婆家,除了年节同他的兄弟姐妹几乎都没来往,丝毫不妨碍她知道整个楚家背景的强大,不然,当年也不可能轻易将楚苒带到自己的身边来养。
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直到手里拿着离婚证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严格来说她是不相信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楚父怎么可能会和她离婚呢?
楚父只留下一句:“今后你好自为之吧”对这个前妻他真的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回首过去同她夫妻二十年只觉得蹉跎了岁月,说后悔吗?
不
他是不后悔的,只因,有那一双儿女,足以让他欣慰万分的了。
楚母呆愣的望着楚父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有些恍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单位,刚刚坐下,同事就上前通知她道:
“严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楚母强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来到严主任的办公室,他比以前还热情,亲手帮她倒了一杯橘子汁放在她的面前,楚母被他的操作弄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严主任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暗暗调整了个他自认为最好的状态,轻咳一声,很是和善温和地看着楚母:“韩琴同志,你真的同楚卫国同志离婚了?”
韩琴本欲不想回答的,可他投递过来目光让她无法躲避,最终还是开口了:“是的,我们离婚了。”仅仅几个字对她来说,能这么面对外人说出来其实挺难的。
说到底她始终是个女人,这些年有楚父在前面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她过的其实挺好,挺舒心的,打心底她是不想离婚的。
一方面身边所有的人加起来比她过的好的真没有,大多都是婆媳不睦,姑嫂失和,儿女闹腾,夫妻交恶......等,整日鸡毛蒜皮琐事缠身,搞的人心力交瘁的,比较之下,她成了所有人最羡慕的那个。
另一方面,放在这个时代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尤其还到了她这个年纪离婚的实属罕见,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引来怎么样的流言蜚语,她注定处在风尖上,太丢人了,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越想,越觉得楚父太过绝情了些,她再做的不对,再偏心,一双儿女不是好好的给她养大了,还要她这个当妻子的,当妈的如何啊,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对楚父产生了浓浓的怨恨。
这样的情绪被一直关注着她的严主任给捕捉到了,眸底闪过一抹算计,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和了:
“楚卫国同志这般太过了些,如今这样的世道,让你一个女同志如何的面对,往后要怎么生活呀,不行,我和他怎么还是有点交情的,下班后我去找他好好的聊一聊。”
说着还不忘认真的观察韩琴脸上变化的表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苦涩:“我瞅着他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从孩子他妈病故后,我这一回家,我们爷俩面对的都是冷房冷灶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呢,倒也没啥奢望了,主要是我儿子小虎不忍看着我这一天天的过这样的日子,说到底,我真是羡慕楚卫国同志有你这般贤惠的妻子,哪个人不夸赞你持家有道了,三个儿女教育的个个出挑,真是万中无一的好妻子,可叹生不逢时错过了那般好福气。”
韩琴觉得他这番话说的很是动听,真想揪着楚父他们过来好好听听,怎么一天天就那么多的怨言,最后落得离婚的地步,将她赶了出来,自己真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紧接着又听严主任以玩笑口吻地道:“正好你离婚,我丧偶,要不我们俩结婚吧,你也能避免那些流言蜚语的伤害了,目前的生活状态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最后两句话是最为打动楚母的,要说流言蜚语她真的怕死了,一人一口唾沫真的是能淹死人的。
她清楚的记得去年也是他们这片区两口子离婚,那位女同志最后承受不住流言直接跳河了。
一条活生生鲜活的年轻生命就那样没了,当时自己还感叹来着,这倒好,不过短短一年轮到她自己了,不敢想,她是真的没勇气面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脱口而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