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下不来台,云淮宇敛了神色,走到她身边,哑声道:“既然父亲已经交代了爵位由兄长承袭....母亲与我自然...没有异议。”
“淮宇!”范氏噙着泪眼瞪向他。
“闭嘴,连淮宇都比你明事理!”
云老太太厉了神色,呵斥道,“都是一家人,难道你真要掰扯个到底,白白让外人看咱们国公府的笑话去?!淮宇,将你母亲带回去,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明日若是在老爷的白事上,让老身再见到她这副混样,迟早打发了出去!”
待让云淮宇将哭闹的范氏带走后,云老太太又命柳絮等人退了出去,唯独留下云淮川商量着筹备云百中的丧事事宜。
柳絮带着玉儿忙不迭回了院子,刚进屋子,双腿早已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倒在床榻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透。
“姐姐....你没事吧!”
玉儿慌忙搂住她,拿出绢帕为她擦拭着额间的汗。
“没事...已经没事了....”
她握着玉儿的手,苍白至极的脸上终于回了一点血色。
方才那招实在是惊险至极.....差一点她就要万劫不复了.....不过...还好最后云老太太信了她的话。
玉儿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有些不满道:“不过老爷一死,方才大夫人那般闹,老夫人竟然都没责罚她......”
“不罚她也在情理之中....”
柳絮哑了嗓子道:“老爷刚走,之后的丧事那些若没有她这个主母出面打理,实在是说不过去。”
玉儿见她眉眼疲得厉害,忙替她掀了锦被。
“姐姐,赶紧躺下来歇会吧,今日出了这么大事,你又费去那么多心神,身子肯定吃不住。”
听她这么一说,柳絮顿时感觉手脚酸软,眼皮子也重了几分,遂顺了她的意思,钻进了被中。
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她一句,“今日之事还没完全尘埃落定,兴许还存着什么变数,你替我看着,若是有人来唤我过去,一定要赶紧叫醒我。”
“放心吧姐姐,有我替你守着。”
玉儿替她掖好了被角,便退出了屋子。
柳絮沾着绣枕,阖眸很快便睡了过去,不久便做起了梦来。
梦中依然是挂满红绸的婚房,她蜷缩在床榻上,看着眸色阴骘的云淮川一步步走了过来,清隽的脸上沾着点点猩红。
缓缓露出微笑。
她颤抖着移开眸子,却撞见穿着喜服的孟彦倒在床沿边,一脸死气地回望着她。
“啊.....!”
她猛地睁开眼,惊出了声。
“做噩梦了?”
冷不丁的一声令她浑身轻颤,慌忙抬眸看去,只见云淮川逆着光正坐在她的床沿边。
她微张着嘴,缓了一阵才将眼前的云淮川与噩梦中的那个阴狠之人彻底分开。
云淮川抬手擦了擦她颈间的汗,眼底露出一抹戏谑,“梦到什么了,竟然吓出了一身汗。”
她自然不敢告诉他,自己其实梦到了他,只能抿了抿唇道:“梦到印章被大夫人给搜了出来。”
“吓着了?”
一声无奈的笑,她被他扯进了怀里,身上的戎装早已脱下,一身玄色锦袍干燥却又温暖。
听了他这话,柳絮眼眶微红,原本积攒的委屈和愤怒顿时再次涌上心头,逼得她一口咬上他坚实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传来轻疼,云淮川眼眸一暗,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为什么要骗我....”
他眸色一愣,低头听见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颤抖。
“为什么要骗我说去狩猎....你知不知晓....他们当时说你不在猎场的时候....我....我有多害怕....”
“我知晓。”
云淮川将人从怀中搂出来,轻刮掉了她眼角的泪痕,“我领职一事被四皇子殿下先前压下来了,就连我祖母也不曾知晓。”
柳絮眨了眨泪眼,回过神色,这才自觉失态了,自己与胡嬷嬷都是他布局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又何必要管一颗棋子到底怕不怕。
见她神色依旧闷闷的,云淮川捏住她的颈肉,迫她望向自己,“今日那纸条上的字是你写的?”
迟疑片刻,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喉间溢出一丝轻笑,“写得真好。”
柳絮登时臊红了脸,那字写得好不好她还能不知晓,这话一听就是拐着弯嘲弄自己。
费尽心思帮他,结果到头来却被讽了一番,倒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
“自然是比不得大少爷一手好字。”
她有些愤懑地轻推开他,正要下床,却被拦腰拽了回来,微凉的唇瞬时缠上她的双唇,研磨片刻,便足以搅乱了她的神色。
握在她细腰间的手紧了几分,他俯身在她耳边沉声道,“这几日乖乖待着,等我父亲的丧事一过,我便让老太太将你升为贵妾,再将胡嬷嬷他们放进你屋里来。”
柳絮心中一惊,含了水的眸子慌张看向他。
云淮川感受到她身子僵住,揉了揉她手腕,眉间微蹙,“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当个贱妾不成。”
“自然是不想....”
她紧了神色,忐忑道:“可....老夫人会同意吗....我又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就突然被抬作贵妾....”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抬腿翻身压住,指节一寸寸抚上她的细肉。
“你要是想,现在抓紧也还来得及。”
“不...不要...”她被吓得呼吸一滞。
云淮川唇角轻扬,放开了她,顺势倒在了她身侧,抬眼望着青纱。
“睡吧,今日不闹你了。”
她怔怔地看向他,见他沉静着脸色不说话,轻声试探:“老爷走了.....少爷也一定很难过吧。”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云淮川静静地望着头顶纱帐,眸色闪烁,“可是一想到他曾经和范氏对我母亲做下的那些事——”
他眯了眼,隐隐透出几分寒意,“有的,便只剩下恨,对他无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