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出惶恐神色,下意识朝身侧的云淮宇投以求助的目光,却见那人这会正垂着头,并未看她。
“母......母亲......请喝茶.....”
她捏紧了茶碗,颤着声音又唤了一遍范氏。
坐在下首的柳絮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范氏故意要给柳欢的下马威。
一时屋内谁也未出声,生出令人窒息的寂静。
坐在主座里的云老太太皱了眉,适时轻咳了一声。
范氏捻着佛珠淡淡一笑,“母亲,这可怪不得我不接茶,这柳二姑娘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呢,既然是妾怎么能唤我‘母亲’呢?”
柳欢闻言脸色一白,没想到云淮宇的这位娘竟是如此难伺候的主。
霎时,她的手被溢出的茶水溅了个正着,烫的手猛地脱了力,将茶盏摔了个粉碎。
“你怎么回事!”
范氏不悦地剐向她,语气阴沉道,“第一天进门给我敬茶,就摔了茶盏,真是晦气!”
一声“晦气”叫柳欢顿时慌乱了神色,只得喃喃道,“对.....对不起.....大夫人.....!”
“行了,不过是摔了一杯茶而已。”
云老太太不满地瞧了一眼范氏,又命陆嬷嬷给她重新端了一杯茶来,范氏这才不情不愿地喝了,丢给了她一个钱袋。
柳欢暗暗掂量了几下,轻的可怜。
原本心中积攒的委屈更盛了几分,没想到这位大夫人不仅人刻薄,打赏个银子居然还那么小气。
她下意识朝柳絮望去,却见柳絮瞧也没瞧她一眼,见她与云淮宇礼成之后,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屋子,连话也没同自己说过一句。
没关系,她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反正自己已经嫁进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站稳脚跟。
她被胡嬷嬷领去了平湖院,再把她交给了云淮宇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后,就回了玉兰院复命去了。
胡嬷嬷进屋时,柳絮正歪在榻上给福福顺毛,见她进来了,这才问道,“今日麻烦嬷嬷了,可将人送进去了?”
胡嬷嬷微笑着点了头,随后搬来了一个绣凳坐在了柳絮跟前,叹声道,“姨娘,柳二姑娘这回是真算进了火坑了。”
柳絮顺着福福的毛,眼也未抬,便听她说道,“姨娘是不知晓,方才我送二姑娘去平湖院时,那两个接她进去的大丫鬟,脸黑的跟锅底似得。”
碰巧与琥珀一起进屋的玉儿闻言笑道,“想必那两个丫鬟恨毒了她吧,人家在二少爷身边做了这么久,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混到,竟然被她给捷足先登。”
柳絮此时抬起了头,看向胡嬷嬷问道,“嬷嬷可知伺候她的丫鬟是谁?”
胡嬷嬷摇了摇头,“这就不知了,按理来说应当是由大夫人那边派去的人服侍。”
一听由范氏那边派人过去,她手微微顿了顿。
胡嬷嬷见状问她道,“姨娘可否要给二姑娘送一个丫鬟过去?”
“不必了。”
她敛了神色,之前就说过,她以后不会再管柳欢的事,所以她往后在这府中得了什么造化,一切都靠自己撑着便是,与她再也无关。
——
平湖院正屋内,
柳欢坐在榻上揉着手,看着满手的水泡,心里的怨气愈发深了,这个范氏也忒狠了,竟然这样作弄她,以后她定要想法子还回去!
而后抬眼看着方才接她进屋的两个丫鬟正要出屋子,眉一挑,忙唤住了她们。
“你们两个都是二少爷的丫鬟么?”
领头的尖脸丫鬟不情不愿转过身,“不错,我叫青竹,她叫青叶。”
柳欢打量了她们一眼,随即命令道,“青竹你去给我拿一个烫伤的药来,青叶过来给我捶腿。”
话落见两个丫鬟笑着立在门口未动,她不由提高了音色,“你们还傻愣在这干嘛,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我!”
“柳姨娘,我们是少爷的大丫鬟,可不是姨娘你的丫鬟。”
见她居然敢拿主子的款来压她们,青竹冷了脸色,轻蔑道,“姨娘手伤着了,自己去柜子里翻翻药吧。”
“放肆.....!”
柳欢顿时气红了脸,尖声道,“我.....我可是你们二少爷的妾!”
“呸,不过区区一个贱妾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青叶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知你这贱人用了什么狐媚子术勾的我们少爷丢了魂,你且等着吧,往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呢!”
“大胆!你们两个卑贱婢子竟然敢合起伙来骂我!”
柳欢不可置信地从榻上起了身,顿时红了眼,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他们身上砸了去,谁知竟被他们躲开,茶盏落到了一只黑靴边,发出清脆声响。
“二......二少爷.....”
原本还十分嚣张的青竹和青叶一见站在她们身后的云淮宇,顿时吓白了脸色,慌张地行了一礼,让开了道。
云淮宇冷着脸,沉声喝道,“没规矩的东西,滚出去,在院子里跪一夜。”
“是.....”
两个丫鬟登时哭丧了脸,灰溜溜地出了屋子。
见云淮宇罚了那两个贱婢,柳欢方才肚子里的火这会全消了,忙亲热地将他迎了进来。
谁知云淮宇根本未曾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将榻上的绣枕和锦被抱了起来,就要朝屋外走去。
她神色一惊,忙越过他拦在身前,颤声道,“夫君.....你这.....这是做什么!”
“记住,你不过是我的妾而已,还没资格唤我‘夫君’。”
听她唤自己“夫君”,云淮宇顿时黑了脸,盯着她多了几分不悦,“今晚你且在我屋里睡吧,我去书房里睡,明日等见过了老祖宗和我母亲,你就搬去别的院子。”
她慌忙改了口,小心翼翼问道:“二.....二少爷.....您这是何意啊.....”
云淮宇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冷然至极,“柳欢,你嫁进来前,就应该明白,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情,所以为何要睡在一张榻上。”
此言如惊天巨雷一般,劈的柳欢整个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