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作为兵部尚书,更是心急如焚,他的武选司几乎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这让他如何能不慌?
“元辅,这到底是何缘故?为何要行此雷霆手段?”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解。
张居正缓缓转身,目光深邃,语气沉重:“清理门户,势在必行。”
言罢,他递上一封密信,那是郭子章的私信,字里行间透露着惊人的秘密。
谭纶接过信,匆匆浏览,脸色愈发凝重:“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他抬头望向张居正,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只是元辅,武选司一倒,兵部岂不是元气大伤?”
张居正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他们已然腐烂至根,我若不狠心除之,何以对得起陛下,何以对得起这大明江山?”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决绝,
“他们不仅将武选司变成了捞钱的工具,更是有预谋地削弱西南边防,替换浙江卫所将领,甚至渗透锦衣卫,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谭纶闻言,身体一颤,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部下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么严重?”他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张居正继续说道:“你因李骁是我的门生而有所纵容,加之言官们也多偏袒他们,使得你难以施展拳脚。
但说到底,这并非你的过错,而是我识人不明,养虎为患。”
他自嘲一笑,眼中满是自责与悔恨,“我张居正,愧对陛下,愧对天下苍生!”
谭纶见状,连忙宽慰道:“元辅切莫如此自责,人心隔肚皮,谁能料到他们竟会如此?
您秉公持正,用人唯贤,只是偶有小人混入其中,实属难免。”
王国光此时也加入讨论,他眉头紧锁,担忧道:“此次武选司全数被拿,动静确实太大,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张居正苦笑一声,道出心中苦衷:
“我何尝不知?但如今我已身处风口浪尖,不能只顾个人安危。
陛下在不久将来即将大婚,我本欲退隐,但念及国事未宁,只得继续勉力支撑。
整肃朝纲,清理门户,实乃为陛下将来铺路,让天子能安心垂拱而治。”
一番话落,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谭纶在听完张居正的自白后虽心中震动,却也不失风度地行了一礼,随即提出了关键问题:“可武选司不能久空啊!”
张居正目光深邃,缓缓道出早已筹谋的对策:“仆已奏请陛下谕准,设五军都督府军机处,统掌军机,以加三孤之边臣为堂官,直接替陛下票拟军机,可进密揭于陛下,使军政分离。”
此言一出,谭纶与王国光皆面露震惊,相视一眼,仿佛看到了朝堂即将迎来的巨大变革。
方逢时按捺不住,直言不讳:“元辅,此举万万不可!这分明是要分权于内阁之外,让边臣与清流词臣分庭抗礼,恐非朝廷之福。”
张居正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着坚定:“本朝没有相,也不能只有一个首辅。
此举,实为陛下将来能不受清流掣肘,坚守新政之计。”
他的话语中,既有对皇权的尊重,也有对大明未来的深谋远虑。
随后,张居正话锋一转,对谭纶笑道:“且仆已奏请陛下,特简公为五军都督府枢密院军机大臣,加少师之衔,不知公意下如何?”
谭纶闻言,虽心中窃喜,面上却故作为难:“下僚人老且多病,本欲致仕,怎敢再担此重任?”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谦逊,几分试探。
张居正岂会不知谭纶的心思,他轻轻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公之能力,仆深知。
此次武选司之事,非公之过,乃仆之责。
设立军机处,正是为了减轻兵部负担,让公能更专注于武臣铨叙与兵政分割。”
谭纶闻言,终是卸下了心中的防备,长叹一声:“元辅既如此说,下僚愿分君忧,速去筹备此事。”
说罢,他拱手作揖,转身离去,步伐稳健那还有一点衰老之象。
待谭纶离去,张居正转而看向王国光,问道:“汝观,还有何话要说?”
王国光微微一笑,目光却转向了张四维:“吾没话说,将来首辅是子维,子维当有话说。”
张四维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拱手道:“下僚绝无私心,元辅此举乃用心深远之良策,无论将来如何,下僚皆会萧规曹随。”
张居正满意地点点头,对王国光道:
“汝观,你也少说两句,内阁还是该一堂和气才是。”
王国光嘿嘿一笑,回道:
“元辅此言差矣,自子维入阁,内阁风气已是大变,和气生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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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内,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难掩殿内凝重的气氛。
朱翊钧,这位年轻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皇者之气。
殿下,张诚颤抖如筛,匍匐在地,夏日酷暑似乎与他无关,只因心中恐惧如寒冰。
“张诚,你可知张游那锦衣卫千户的乌纱帽,是如何轻易戴上的?”朱翊钧的声音冷冽,穿透了殿内的每一丝空气,让张诚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张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皇爷,奴婢委实不知。
都是司礼监批红,皆是遵照内阁票拟行事。”
“哦?那为何但凡涉及兵部武臣升降与吏科王中辉的奏章,你总是恰好在场?”朱翊钧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张诚的神经。
张诚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回答:“皇爷,奴婢真不知情。或许是……是巧合。”
“巧合?”朱翊钧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还有你与朕母族结亲之事,谁给你的胆子?”言罢,他的目光如刀,直刺张诚心底。
张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此时任何狡辩都是徒劳:“皇爷恕罪!奴婢对此一无所知,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奴婢的侄子侄女婚事,皆是家弟做主,与奴婢无关啊!”
“你以为朕是孩童,可以随意哄骗?”朱翊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他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直至张诚面前停下,
“若按你的逻辑,朕是否该将整个内廷交由亲戚打理,岂不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