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张阁老来了!”郑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仿佛张四维的到来是场及时雨,能解这朝堂上的旱情。
朱翊钧轻轻抬手,示意他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多时,张四维便在郑阳的引领下步入殿内,步伐稳健,却难掩那股子书卷气中的锋芒。
朱翊钧心中暗想,这张四维,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臣张四维,参见皇上!”张四维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行礼间透着一股子不容小觑的傲骨。
朱翊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中满是玩味:“免礼,张阁老,来得正好,朕有桩趣事想听听你的高见。”他转而向侍立一旁的郑阳吩咐,“给张阁老赐座,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郑阳应声而动,动作麻利,仿佛这殿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张四维坐定,心中却已如鼓点般快速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
“今日早朝,那御使一番弹劾,直指兵部王尚书,张阁老,你怎么看?”朱翊钧的话语轻松,却暗藏机锋,仿佛是在考验,又像是在逗趣。
张四维微微一笑,心中早有计较:“臣以为,此乃无稽之谈,纯属无风起浪。”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
“臣乃山西人士,昔日山西之苦,臣铭记于心。王尚书巡抚两省,功绩斐然,鞑子闻风丧胆,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此乃大功一件。”
朱翊钧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也藏着几分深意:“张阁老言之有理,既如此,便由你拟旨,褒奖王尚书,赏赐之事,按内阁规矩来便是。
至于那些弹劾之人……”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便下旨申斥,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四维一愣,心中虽有疑惑,却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应承:“是,皇上,臣即刻去办。”
朱翊钧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此甚好,张阁老,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张思维的效率真不是盖的,一眨眼的功夫,褒奖王崇古的圣旨就如同天降喜雨,噼里啪啦地落到了王大人头上,还附赠了一堆让人眼红的奖赏。
那些之前蹦跶着弹劾王崇古的家伙,也被一一申斥,场面一度十分解气。
可谁承想,这戏码还没唱完呢,又有人跳出来,不过这次矛头没直接指向王崇古,而是拐了个弯,对准了他举荐的蓟辽总督吴兑。
“嘿,这不是兵部尚书保举蓟辽总督的老规矩嘛,咋就出事了呢?”朝堂上,有人小声嘀咕,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王崇古心里那叫一个冤,心想:“我举荐的人多了,怎么还扯上我了?”但他面上还得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毕竟官场沉浮,这点风浪算啥。
朱翊钧拿到这份奏折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心里那个透亮,这明显又是哪路神仙在搞事情,而且目的不纯,西边边事刚消停,东边又冒火,矛头直指王崇古,
可朱翊钧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背后,怕是有人想转移朝廷的注意力,把大家的眼珠子从复杂的朝政上挪开,扔到边关去。
“哼,这招儿可真够老套的。”朱翊钧心中暗骂,不禁想起了大明历史上那些党争。
朱翊钧眉头一挑,将那满是繁文缛节的奏折随手一抛,它便如同一片无用的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角落。“哎,这些人啊,真是没事找事!”他摇头苦笑,
回到寝宫,朱翊钧懒洋洋地往龙榻上一靠,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对着杨玉兰勾了勾手指,笑道:“小玉兰,快来给朕揉揉这疲惫的脑袋。”
杨玉兰闻言,脸颊飞上两朵红云,轻手轻脚地坐到他身旁,那模样娇羞得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朱翊钧舒适地闭上眼,享受着杨玉兰指尖传来的温柔力度,嘴里还不忘调侃:“哎呀,你这手艺,比那宫里的老御医还强上几分,朕以后可得天天召你来才是。”
一夜好梦,
直至晨光微露,
朱翊钧才悠悠转醒,
却发现新的一天并不打算让他清闲。
这不,兵部尚书王崇古的请辞折子如同炸弹一般,炸得他头昏脑胀。
“又来这一出,王崇古啊王崇古,你这是跟朕玩哪门子的辞职大戏呢?”朱翊钧嘀咕着,眉头紧锁,随即对身旁的郑阳吩咐道,
“去,把王大人请进宫,朕得亲自问问他,这官儿到底还想不想当了?”
郑阳领命而去,朱翊钧则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份请辞折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张居正生前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禁苦笑:“老张啊老张,你留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刺头,让朕如何是好?”
王崇古在兵部忙碌的身影突然一僵,当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匆匆整理衣襟,带着一丝愕然与期待,他跟随太监踏入了深宫。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朱翊钧端坐于龙椅之上,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见王崇古步入,他轻轻抬手:“来人,赐座。”
王崇古心中五味杂陈,躬身行礼后缓缓坐下,开门见山道:“陛下召臣前来,可是有急事相询?”
朱翊钧拿起桌上的辞官奏折,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却又不失温和:“王爱卿,这封辞官书,朕着实不愿见。
近日朝中虽有风言风语,但朕心中明镜,知你乃忠良之士。”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舍:“朕已令张四维阁老查明真相,并对你之功勋大加褒奖,对那些妄加非议之徒也予以申斥。
爱卿此举,莫非是对朕有何不满?”
王崇古闻言,神色淡然,眼中闪过一丝沧桑与释然:“陛下言重了,臣非是对陛下有不满,实乃年事已高,力不从心。
臣自正德十年生人,至今已六十三载,半生戎马,半生朝堂,也算是对得起这身官袍了。”
他轻轻叹息,声音中带着几分怀念与感慨:“臣记得初入仕途时,满腔热血,誓要为国为民。
如今虽有小成,但岁月不饶人,臣已十四年未归家,家中妻儿老小,甚是想念。
臣想,是时候告老还乡,享受那天伦之乐了。”
朱翊钧闻言,神色渐缓,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深知,在这个时代,六十三岁已是高寿,王崇古的归乡之心,实乃人之常情。
他轻声叹道:“爱卿之言,句句肺腑。朕虽不舍,却也知人各有志。只是,你这一走,朕又少了一位肱股之臣啊!”
王崇古闻言,笑容温暖而坚定:“陛下放心,臣虽不在朝堂,但心系大明,心系陛下。
只要陛下圣明,大明昌盛,臣纵在乡野,亦感欣慰。”
朱翊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站起身,走到王崇古面前,亲手扶起他:“爱卿之心,朕已知晓。
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
但望你回乡之后,能时常寄来书信,让朕知晓你的近况。”
王崇古点头应允,眼眶微湿,却也笑得更加灿烂:“臣定不负陛下所望,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为陛下分忧。”
话虽至此,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不舍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