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方案行不动
小声哼唱着,从屋后沿围墙转到院子门口,小苇又差点说出“天助我也”。因为房子新盖不久,四周脚手架的地方,被匠人小工踩得很结实,没有杂草和挡路的东西,就算是夜里,走起来也很轻松。
主要是树林到地堡这段距离,虽然只有百十米,却举步维艰,没手电筒肯定不行。
就算有手电,撇开胆量等因素,凭两个人的体力,也是项不小的工程。
小苇站到院门外,心里只有两个字:拼了。
还没体验过盗墓的感觉呢,此生可不能有此遗憾。
转到门里,望见有镇上两个干部在,叫不出职务和名字,干爹和姜英英正陪着喝茶。
小苇可不想理会,装作没看见,转到练功场边,看两个小女孩手拉手在上面摇晃。
听干部叫,小苇只好转到客厅:“你们好。”
干部一:“小苇眼眶大了呀,眼里都看不见我们了。”
小苇拱手:“看见了。可我觉得除了没啥意思的拱手问好,其他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装没看见。”
干部二:“大学生处世就是不一样。我们之间确实只能打个招呼,说多了,都是废话,也没啥好亲近的,说少了,双方都尴尬。还不如不说。”
小苇再次拱手:“谢谢理解。”
干部二:“听说你有不少同学来贺喜,你在学校混得不错嘛。”
“狐朋狗友而已,不足挂齿。”
干部二:“我有点想不通。你平时对任何事都爱搭不理的,跟谁都合不来,却交了那么多的真心朋友。”
“他们就是一群神经病,只能找我这种不正常的做朋友。”
干部一:“我现在感觉,全镇人都误会小苇了。”
“这世上没有误会,只有不信任。”
干部二:“也对。信任你的,不需要解释。不信任你的,再解释都没用。”
小苇拱手:“没什么事。我要练功了。”
干部一和二同时开口:“你忙。”
等干部离去,小苇才走回屋里,原来是来送慰问的,对于有功之臣,年关都有十块钱的慰问金。姜英英因为再婚,拒绝接受,让他们转给她小叔。
“聊这么久,他们还说了啥?”
姜英英回:“他们打听来贺喜的是些什么人,炳良说我们不认识,都是你的朋友。”
干爹说:“还有建议让我做合作社副社长的意思,按你的吩咐,我没答应。”
小苇点头:“你就安心在文化站养老得了。”
姜英英开心地说:“他们说你干爹的级别和工资肯定不会降。那还做啥狗屁干部干嘛。”
小苇笑道:“就是。尸位素餐不香吗。”
“个臭丫头,嘴里没一句好话。”
干爹问小苇明天咋安排,小苇说自己得回家祭祖,不能跟着。
姜英英再婚,祭祖又多了一家。他们的计划先去干爹家吃中饭,祭完祖去姜英英娘家拜祭,然后去前婆家,最后再去烈士陵园。
由于担着烈士家属和干部身份,程序一个都不能少,免得被人嚼舌根。
小苇暗骂麻烦,却也无计可施。
婚礼那天,自己的家人几乎全部到场,小苇只对大嫂说了几句,对父母和其他人都视而不见,招呼都懒得打。
有了钱,家庭就会和睦起来。中午这顿年夜饭,哥嫂也参与了。
小苇只买了一刀纸钱,二哥二姐相继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自行车,脸色很不好,但什么也没说。
小苇只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谁也不招呼。
家里的祭奠还没开始。爷爷去世不满三年,还不能上桌跟老祖宗同时受礼,得单独拜祭。反正小苇只跟在二姐后面跪拜作揖,半句话都不想说。
拜祭好吃饭,就算非回答不可的,也只一两个字打发。
村里不少去帮着抬过嫁妆,热度还没消退,好多人后悔没参加,只凭那四块钱喜包,就够全家过个快活年了。
至于迎亲时砸下了五六百,简直闻所未闻。
关键是争着掏钱的场景,几乎被吹上了天:“砸了一大堆,那些同学都懒得数一下。”
“还问够不够呢,不够就继续。”
“我估计起码够盖八九间大瓦房。”
“钱在他们眼里就像废纸一样。我也嫁出去两个女儿,咋就没遇上这种好事呢。”
有人疑问:“小苇就没阻挡一下么?”
“怎么阻挡?小苇早就被推到边上,没她开口的份儿。”
“那些姑娘小伙就没把规矩礼节当回事,直接撞开两道门,把新娘子扛了出来。”
“对。根本就没让小苇做主。我特么眼珠差点被馋得掉出来,城里人太有钱了。”
“我看了。县里和市里的干部,还有外县的,礼金每人都是二十。二十啊,我们这里庄邻才块把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苇懒得理睬村人的热情,在爷爷坟上烧完草纸,望到王有福一家也去坟地,便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王有福也望见了小苇,停在田埂边等。等小苇近前,反而背过身去:“别靠得太近。”
小苇噗嗤笑出声:“你特么又吃错药了?”
“我特么愿意这样么。就试试背着你是不是好受点。”
“日他娘的,你这是病,得治。”
“问了郎中,没说出什么鬼来。”
“我感觉是精神病,得去市里医院。”
王有福没好气地说:“别废话了。你老实说,藏那东西,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
“这有区别么?”
“有。给自己,地堡不合适,不是藏不住,而是挖起来不让人知道很难。你好好想想,如果没了吃的,地面上会是什么样子。”
小苇仔细一想,心一下沉了下去,兴奋劲儿一扫而空。到那时,所有人都在野地里游荡找吃的,夜里都不一定消停,确实避不开耳目,想偷挖,难如登天。
说不定没饿死,就因为疯抢给打死甚至咬死了。
而且,那时饿死或者因饥饿病死的很多,地堡会成为最方便的埋尸地,想爬进去挖都难。
一两个人很难挖出来,而不被发觉。
如果给别人吃,那就不一样了,可以告诉好多人,然后一起挖,一起分。
可到那时,能参与挖掘的,应该都是青壮年,也只会顾自己,不可能分给快饿死的,老弱病残更是想都别想。
面临绝望,人就成了畜生,参与挖掘的也会因分配不均打起来。
救人的佳肴,会变成害人的利器。
昨天还满怀希望的小苇,只感觉万念俱灰,长叹一声:“这事就算了。别和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