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二零零一年的中元节,是七月半凌晨一时出生的孩子。
七月半,鬼门开,百鬼夜行。
但那天生我,母亲难产,父亲只能冒着瓢泼大雨,用那破三轮,赶夜路把母亲送往医院。结果半路,我就出生了,漆黑的夜里,荒郊野岭的山路上回响着婴儿响亮的哭声。
村里的神婆说我的出生不吉利,说我是孤魂野鬼投胎,长大以后克家人。
但我家里人从来不信鬼神。
直到八岁那年的中元节,我生了一场大病,整整三天,高烧不退,父母带着我看遍了大大小小的的医院诊所,都不管用,有懂的人说,让我的父母去求求神婆。
我父母虽从来不信鬼神,但我再烧下去,估计要没命了,父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请来了村里的神婆。
神婆知道我的出生来历,本不想管,她说我就是这命,生死看天意。
但我父母在她门前磕了几十个响头,她还是心软了。
可神婆到我家瞧着我以后,脸色大变,连忙道:“不是我不想救!是救不了!狠角色!”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我母亲大惊失色,冲上前就拦在神婆跟前,就跪下:“苏婆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吧!”接着,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苏婆子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看着地上的母亲,到底也是当过妈的,她再次心软,把母亲扶了起来,说自己得问问自己的仙家,说罢,便回到她家祠堂。
不多时,便匆匆回到我家对父亲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太难办到了!”
父亲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为了救我女儿!再难我都愿意!”
苏婆子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交给父亲。
“在秦岭地带,找到这座庙,里面的人愿不愿意帮又是一回事了!”
“就两天时间,再烧下去,你家这丫头就没命了!”交代完,苏婆子转身离去。
父亲不敢耽搁,路途遥远,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机票,没日没夜的赶路。
当我烧到第五天,父亲带了一瓶黑色的液体回来,神婆二话不说,拿起针就在我的胳膊上纹了一条蛇,那条蛇血口大开,很是凶猛。
神奇的是,纹完这条蛇以后,我第二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但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常常能在黑夜里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甚至在白天,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那些东西也站在那里。
我很害怕,我和苏婆子说了这事以后,她告诉我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我就这样,带着胳膊上这条蛇纹身长大。
幸运的是,这个纹身给我带来了很多好处,我因为有纹身成为了孩子王,是我们村的小霸王,从小就没人敢欺负我。
这个纹身还很辟邪,我上学放学都要穿过长长的山路才能到达学校,一路上,会有许多古怪的东西,晴天就站在树荫下,阴天和傍晚就到处晃,或者跟在别人身后,但那些东西从来不敢靠近我,大概是因为我身上的纹身。
我就这样长大了,每天看见这些东西,我也不再害怕,习以为常。
很奇怪,我父亲从小就强调我不要随便接触男孩子。
但是我一般左耳进右耳出。
正是懵懂和情窦初开的年龄,我看上了一个男孩,并且光明正大的的追求他,这事闹得全校皆知,我父母也知道了。
那次,父母很生气的训斥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那么严厉。
更奇怪的是那个男孩不久后就死了。
听说他的死相很惨。
莫名其妙死的,有人传,他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自那以后,我常做梦。
难以描述,令人羞耻的梦。
每到深夜时,梦里就会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一身黑袍,看不清脸。
他来到我身边,带着我共赴云雨,用低沉诱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阿眠......你是我的......”
缠缠绵绵,似真似假。
每当惊醒时,身上冷汗不止。
距离成年之日仅余数周,我惊觉身上的纹身竟日渐浅淡,困惑不解的我,只得前往请教苏婆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且等着就好!”苏婆子言语躲闪,那讳莫如深的眼神,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等什么?我愈发茫然了。
待我再度追问,苏婆子却不再回应,转身回屋做饭去了。
我满腹狐疑地回到家,向父亲询问。
父亲面色凝重,将我唤至身旁:“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曾大病一场?”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场病险些给我烧没命。
“你身上的纹身,救了你的命,你可知晓?”我颔首示意,曾听母亲提及。
“那它为何越来越淡了?”难不成这印记会失效?
“这是蛇仙的印记,拥有此印记之人将成为蛇仙的妻子,亦将得到蛇仙的庇护。”父亲缓缓道来。
我不禁骇然:“妻子?”
父亲点点头,语重心长:“爸爸不让你和男生有过多接触,是害怕那位蛇仙生气啊!万一蛇仙生气,咱们一家老小,小命不保啊!”
蛇仙生气,小命不保。
那,我那个混混男友的死,该不会就是蛇仙发怒的后果吧......
“成年以后,蛇仙会再次显灵,帮你续下这个标记。”
“怎么续?”难不成又拿针再纹一次?
父亲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当初,庙里的人就是这么交代的,等着便是。”
我无言,怎么又是让我等。
日子很快就到了,我的成年之日,也就是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开。
在这个鬼节的夜里,外面狂风呼啸,一阵阵妖风呼啸,仿佛有幽灵在夜空中游荡,属实吓人。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我能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情况,一只只孤魂野鬼在外面游荡着,树上,地上,门口,哪哪都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数量很多,多得可怕。
外面的鬼怪越来越多,我越发觉得不对劲。
它们似乎...是朝我家聚集的。
我靠近窗边查看,突然间,一只脸色煞白的长发女鬼掉头下来,与我隔窗对视,我皱眉,立马往后退,而那只女鬼,扒拉着窗户的同时还对我咧嘴笑,鲜红的大口咧到耳根处,很是吓人。
转头看我的房门处,又是一个脏东西站在门口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
情况很不对劲,平常那些东西再怎么嚣张都不敢进我家的。
我低头看了眼胳膊,糟了,那个纹身现在淡成灰色了。
虽然现在情况很不对劲,但我还是不紧不慢的从枕头底下拿出苏婆子给我备用的符纸,攥在手里。
“你有种就上前啊?!”我挑衅门口的脏东西。
听见我嚣张的语气,那东西也很嚣张,真就上前了一步。
我没想到它真敢上前,我往后退了退,呵斥他滚出去。
请鬼容易送鬼难。
脏东西似乎以为我怕了,苍白的脸上笑得很惊悚,又往前了一步。
“妈的......”
脏东西越来越多,有的甚至穿墙而过,我是不怕,但是,脏东西越来越多,我身上的纹身也越来越淡,我不由得开始紧张。
突然间,紧闭的房间里面出现一阵阴风,冷的可怕,那些鬼怪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就逃跑了。
我的腰传来异样的感觉,两只手搂住了我,冰凉的感觉传来,我不由得背后一紧,耳朵边的气息有些温热,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