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寒风从北境一路呼啸,席卷进景都。
街上的行人虽然脸被冻得通红,不住地哈气,搓手,但眼中却都很明亮,精神奕奕。
商铺的客人络绎不绝,米店,茶肆,酒楼,胭脂铺,金银楼甚至青楼。。。都在这几天格外红火。
万街千巷,尽皆繁盛热闹。
正式年节的前几天,世家贵族们就可以把人送进国师府了。
他们和那些各地寻来的平民一起在国师府里住,听从训诫。
等到国师在年节那天保圣上祭完天地后,就可以出发了。
当然,家族里如果有舍不得的,也可以等到年节那天再把人送到国师府,据说到了平山书院后,还会有师长重新训诫书院的规则。
叶昭瑜很明显不在这个行列,侯府早早打听了什么时候可以把人送过去。
国师府很大,府邸的西边开辟了一块地,专门用来安置她们这批人。
顶着侯府的名头,管事把叶昭瑜领进一个方正的院子,指着中间的屋子,告知她暂且住在这。
“屋里面有平山书院的几套衣物,你今天就换上吧。以后去了平山书院也是如此。”
刘管事语气淡漠,扫了眼叶昭瑜后面拎行李的几个下人,又对他们皱眉道:
“你们把行李放进屋里就赶快离开,国师府不允许不相干的人逗留。”
最后看向穿着蓝色衣裙的小女娃:“今日午后就会有人来教规矩,你好好听着,免得到那边后犯了什么错直接被送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昭瑜闻言微愣:还会直接被送回来吗?
侯府的下人把行李搬进屋里,就离开了。
叶昭瑜站在院里,打量着新地方。
这个院子几乎是她在侯府院子的两倍,房间却很少,一共有三间正屋并排,两边各有两个小屋。
院落中央栽着一棵巨大的柳树,树干粗壮,看上去有些年头。树下有一张圆桌和四个石凳。
柳树周围的地面长了一圈的小花小草,绿意盎然,在这个阴冷的冬天里显得很有生气。
叶昭瑜觉得奇怪,正想上前仔细看看,忽然听见前方传出一些动静。
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小孩打开右边正屋的大门走了出来。
小孩比叶昭瑜要高出整整一个头,脸色红润,皮肤看上去有些糙,五官中一双眼睛最好看,异常明亮。
道服宽宽大大,小孩长的又不是很具有性别特征,叶昭瑜一时摸不准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喂,你是新来的?怎么还不换上衣服?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
虽有意扮成熟,嗓音到底有些稚嫩。
原来是女孩,叶昭瑜心想。
“我叫叶昭瑜。”她轻声道。
说完便抿住嘴,不肯再多说,只一双眼睛紧盯着女孩。
女孩看上去吃了一惊,像是没想到她会开口,好半晌才有些讷讷道:“我叫齐霜,今年八岁。”
叶昭瑜包子般的小脸舒展开来,笑道:“那你比我大,我才六岁。”
“是。”齐霜反而有些扭捏,眼睛不时地在叶昭瑜的身上溜达着。
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看上去还和她挺不一样的。”
“谁?”叶昭瑜有些懵。
“那位啊!”
齐霜向左边的主屋努了努嘴。有些不屑道:
“她比你来得还早呢,刚到的时候就开始哭,刘管事和你到院门前,她还在嚎呢,现在估计哭累了,要歇一会儿。”
叶昭瑜了然。
两个女孩熟络的很快。
叶昭瑜自出生伊始,还没有和同龄相近的孩子一起玩过。
即便是在闽南,祖母也把她看管得很严,生怕她离了一步,就要遭人算计。
侯府半年,其他几个小姐少爷也离她远远的。
她虽早慧,心里也多少有些孤独。
至于齐霜,据她自己说,是去年被国师府的人从很远的地方找来的。
在这呆了一年多,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个孩子,下人们不和她说话,也不允许乱走。
只有每次沈先生来教她功课的时候才有机会说几句,早就无聊地盼望来人了,没想到来的第一个竟是个哭包。
“沈先生是谁?”
“奥,就是下午要来训诫你们的那个,是个女先生,有点凶。”
齐霜吐了吐舌头。
叶昭瑜惊奇:“她还要教我们功课啊?”
齐霜耸耸肩:“也不算吧。她第一天过来拿了张图画,特别复杂,然后又给我拿了纸和笔,让我照着画出来。可我哪会啊?”
她摊了摊手:“我之前是个乞丐,连笔都没握过,更别说画画了。
她知道后倒也没说什么,又要教我写字,可我也没有文曲星的天赋,学了大半年,也就认了些许字,写的还是歪歪扭扭的。她就生了气,说我顽劣,不堪教导。”
齐霜觉得委屈:“你说如果写不好字就算顽劣了,那天下那么多小孩还没有习字的,不都算顽劣了吗?就算是咱们圣上,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写字的啊。”
叶昭瑜想笑,又觉得不太厚道。
齐霜虽然之前是个乞丐,却一点也不自卑,说什么都神采飞扬的,机灵的很。
叶昭瑜很愿意听她说话。
齐霜从小在外闯荡,见识过很多东西,而她自小囿在深宅大院,连闽南叶府外面的那条街都不知道什么样。
在齐霜的帮助下,叶昭瑜成功换上了灰色的平山书院的服装。
她年龄小,人就更小了,这衣衫是按照小孩的平均年龄高度做的,齐霜穿上去都显的有些大,更不要说她,看上去简直像是把一团灰色的麻袋裹在身上,实在算不上好看。
好在料子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