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哆嗦着:“你为什么救我?”
叶昭瑜没再回答,转身沿着刚才的山路离开。
坐在地上的男孩愣住,看着叶昭瑜即将消失的身影,忽然一骨碌爬起来,跟了上去。
叶昭瑜依然走得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身后跟着的男孩。
刚要出森林就碰到了人,她的心情很好。
不知偷偷打量了多少次,男孩终于下定了决心,快速跑到叶昭瑜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有影子,不是鬼。\"他面色肯定地分析,眼睛逐渐明亮:\"你是仙人吧?\"
叶昭瑜面色微凝:\"仙人?\"
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在南陆。
北陆道法昌盛,随处可见修仙者,凡人对修仙也多少有些了解,不会随意做此称呼。
这西陆难道比南陆还要道法闭塞?
她静默片刻,半晌方道:\"我不是仙人。\"
男孩愣住,不相信:\"可你刚才明明使出一道白光把那群野狼全杀了。\"
叶昭瑜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道:\"你见过仙人穿这样破烂的衣裳吗?\"
她身上的白衣虽然干净,几处破损却无法修复。
看着她破烂的衣服,男孩面色迟疑,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笃信道:\"那你一定是四处游历的大侠。\"
叶昭瑜不愿与他继续纠缠,直接道:\"你有什么事?\"
男孩的眼睛升起希冀:\"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爹?\"
\"山上没有人。\"
男孩脸色瞬间苍白,无措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
叶昭瑜没再搭理他,继续沿着山路向下走。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又追了上来,眼眶通红,气喘吁吁道:\"你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你去我家吧,我让娘给你补衣裳。\"
叶昭瑜有些意外,这才开始仔细地端详了他。
眼睛黝亮,脸蛋圆嘟嘟的,大概八九岁。
她对西陆不熟悉,本也不知去哪,于是点了点头。
男孩没再说话,安静地走到前面领路。
灰白的月亮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斜长,风拂草动,树叶沙沙作响。
男孩的家就在山脚下的村庄里,村口有两个粗壮的汉子看守。
他们刚靠近,那两个壮年男子便浑身警戒地拿起大刀,厉声斥道:\"谁?\"
\"尧叔,英叔,是我。\"男孩声音沙哑。
\"小皓?你怎么跑村外去了?\"领头的张尧皱着眉。
张皓低着头,不说话。
旁边的张英见状,叹息一身,转向叶昭瑜寒声道:\"你是谁?\"
\"英叔,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在山上被野狼攻击的时候是她救了我。\"见两个叔叔将刀尖对准叶昭瑜,张皓急道。
张尧闻言面色骤变,顾不得其他,走上前拎起张皓凑近了看:\"你一个人上了山?受伤了没有?\"
他们手中没有火把,先前看不清张皓身上的血污,还以为他只是在村外转了转。
张英面色也不好看,厉声斥道:\"小皓,你胆子也太大了。\"
二人检查完张皓,纷纷向叶昭瑜抱拳:\"多谢少侠相救。\"
早已用千面狐转换成少年容貌和音色的叶昭瑜:\"举手之劳。\"
\"少侠如何称呼?\"
\"叶瑜。\"
\"叶少侠从哪儿来?\"
\"山上。\"
空气顿时一静,张尧和张英黑暗中互相对视一眼,前者向前踏一步,面色迟疑道:\"少侠所说的山是哪里的山?\"
叶昭瑜轻轻叹了口气,张尧张英手中紧抓的大刀立刻挣脱二人,向叶昭瑜飞了过去。
她右手握住两柄大刀,轻轻地插在地上,却有一股气波传开,将那二人震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两位不必再试探,我只是个游士,若是村内不便留客,我自不会叨扰。\"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张尧二人看着插入土里的两柄大刀惊疑不定,见叶昭瑜要走,方如梦初醒。
两人急忙上前抱拳,张尧面带歉意道:\"叶少侠留步,方才我二人并无冒犯之意,只是看少侠年纪轻轻,身形单薄,心中有些疑惑。\"
\"您既救了小皓,便是村里的客人,我这就去禀村长来迎。\"
话说张皓自转身见叶昭瑜换了副面容和声音后便一直呆滞,至此时方反应过来,对张尧道:\"尧叔,他衣裳破了,先前说好去我家让娘——。\"
话没说完,便被张英一把捂住嘴。
叶昭瑜见状面色平静:\"不必麻烦了,我很快便会离开。\"
张尧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张英松开张皓,张尧则上前爽朗笑道:\"既然这样,叶少侠就先去小皓家中暂歇,我二人还要守夜,便不陪同了。\"
叶昭瑜思虑片刻,低头见张皓面无异色盯着自己,于是点头道谢,跟着张皓走进村中。
深夜,村内家家关门闭户,灯火黑暗,常有几声狗吠。
张皓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忽然道:\"你为什么要装成男人?\"
叶昭瑜挑眉:\"你似乎一点也也不害怕。\"
\"我看过游侠传记,里面说你这种叫易容术。\"张皓闷闷道。
\"你那两位叔叔有些不同寻常。\"
明明身无灵力,并未入道,却能手提千斤的大刀,绝非普通凡人。
叶昭瑜放出神识,悄悄探寻村庄。
\"尧叔和英叔都是村里守卫队的成员,自然很厉害。\"张皓面色骄傲,而后想到了什么,头又低了下去,低声道:“我爹也是。”
叶昭瑜没有说话,微微蹙起眉。
这一路走来的两边人家里似乎都没有修仙者。
二人没走多久,张皓就在一座院门前停下,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进院中,里面的妇人听到推门声猛地冲了出来,看见浑身污血的张皓,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皓儿,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张皓本想粗略带过,不料被妇人死死抓着手逼问,这才眼睛闪躲着将前后和盘托出。
“你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妇人狠狠打了他一下,又哭了起来:“你爹刚走,你又一个人上山,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妹妹还怎么活啊。”
“娘,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张皓看着哭得直不起腰的妇人眼眶通红。
妇人将张皓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直流:“好孩子,娘都知道。可是娘只有你们两了。”
月光下,叶昭瑜沉默地站在一旁。
母子俩哭完,妇人擦擦眼泪拉着张皓就要给叶昭瑜跪下谢恩。
叶昭瑜微微侧过身:“恰巧路过,不必如此。”
妇人千恩万谢,知道叶昭瑜要在村中留几天,当即要把主屋让出来。
叶昭瑜婉言拒绝后,选了东边的小屋。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几乎没有了月亮。
叶昭瑜坐在床上,闭上眼,开始观想修行。
大地在寂静的夜幕下轻轻地呼吸,山中的野兽嘶鸣声顺着风遥遥地传到村庄里,吓得家畜一阵乱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