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是立夏,天气有点炎热,他们便寻了悬崖下一处阴凉的地方落脚。每人分了点干粮后,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吃完后,宋初静拍拍手,起身走向悬崖下的一条小溪,双手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太舒服了,溪水清凉无比,在夏天来说是最好的解暑方法。她甚至想脱了鞋袜,双脚放入溪水中。但这在古代封建思想里,在异性面前脱鞋袜似乎是非常严重的露出。
宋初静叹了口气,捧起一手溪水,喝了一口,竟有些清甜,于是从腰间取下个水袋,装满了溪水进去。不远处的人们看到她的举动,也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装水。
休息得差不多后,重新启程。
经过一番休息后,大家都没有那么疲累了,百无聊赖,便说起了八卦。宋初静保持稳定发挥,将在有德镇听到的八卦都以故事的形式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堪称茶楼的讲书先生。
小桃听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捧个哏,相当配合。而赵沅则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县官大人的妹妹,镇上的人忌惮她的身份,一向规矩有礼,从不敢在她面前讲这些八卦事。如今听宋初静一一道来,深陷八卦的魅力,时不时插嘴。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八卦,特别是有趣的八卦。
她们讲话声实在太大了,马车外面的赵睿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妹妹也跟着八卦起来,实在好笑,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里面讲到怡红楼头牌牡丹姑娘爱上了一个穷秀才,为了爱郎能有足够的银两上京赶考,将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资助他,可是等了数年穷秀才再也没有出现过。牡丹也是个痴心之人,等了多年都不肯放弃,但心中始终有根刺,久而久之竟抑郁而终了。镇上的人都替她感到惋惜,在背后说这爱郎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早已拿着银两远走高飞了......
面对这薄情寡义之人,主仆三人怒火中烧,不停骂着这负心郎。骂累了,赵沅休战停下喝了口水,转了个话题,随口问了句:“话说回来,初静,你可有心仪之人?”
外面的赵睿竖起耳朵,只听到宋初静大大方方地回答:“没有。”他不禁有点失望。
紧接着,赵沅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宋初静思考了下,笑道:“其实没有太具象的形容词,我觉得灵魂契合才是最重要的,当然长得好看的话就更好了。”
赵沅深深地看了眼宋初静,她不是很理解宋初静的想法,因为她作为世家小姐,自出生就决定了:婚嫁对象首要考虑的是门当户对,家世显赫这些外在又现实的问题。比如她将要嫁的小将军秦沐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能匹配得上侯府。而宋初静的“灵魂契合”是多么虚无缥缈的幻想。
赵睿却被宋初静的奇特想法吸引住,灵魂契合么?有意思。
天一黑,野外会有很多野生动物出没,野外留宿是很危险的事。因此趁着太阳下山前,众人紧赶慢赶到了临近的村庄。
小六上前敲开其中一个农户家的门,向男主人询问能否借宿一晚,并主动提出会支付银两。外表憨厚的男主人看了一圈站在门口的一群人,觉得他们不像坏人,便推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原来男主人是附近的农户,以耕地为生,名叫刘大牛。他们一家五口住在一个泥墙堆砌的四合院,有三间房间。刘大牛让出两间房,一家五口挤在大房间。
刘大嫂热情地招呼众人在院子里坐下,然后端上刚煮好的红薯和花生,大儿子懂事礼貌地拎着茶壶出来,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乖巧地拿着杯子跟在后面。
大儿子年约八岁,弟弟妹妹是双胞胎,今年才五岁。古代的孩子大部分都早熟,所以这个年纪正是可爱的时候。
宋初静也被长得像年画宝宝的双胞胎姐弟可爱到,摸了摸口袋,找出几颗话梅,分给三个小孩。因为晕船没有胃口,在船靠岸的时候,她在一家干果店买了包话梅。
小孩子可能第一次吃到话梅,含在嘴里舍不得咬,一边的脸颊鼓起来,甚是可爱。宋初静眼盯着他们,露出温柔似水的笑容。赵睿一边吃着花生,一边看着他们,嘴角噙着笑。
赵沅拉着刘大嫂到一边,小声商量道:“刘大嫂,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都饿坏了,不知您这次能不能帮忙做点饭菜?您放心,我们会给饭钱的。”
刘大嫂笑呵呵地回道:“没问题的,刚好我们也还没吃饭,正好一起做了。”
“那就有劳大嫂了。”
赵睿一行人坐在院子里休息喝茶,刘大牛在厨房外面用斧头劈柴,而刘大嫂在厨房里忙活着。突然上门的客人,人数还挺多的,所以她把家里三天的食材都拿出来了。她的厨艺甚好,不一会儿,厨房便飘出阵阵香味,坐在院子里的人都很期待今日的晚餐。
宋初静和小桃主动到厨房帮忙打下手,人多力量大,一顿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刘大牛早就劈好柴,从屋子里抬了一张大圆桌出来,小六赶紧上前帮忙搬凳子。
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了一桌,桌面上摆满了美味的菜肴。刘大嫂解下围裙,笑着说道:“都是自家种的菜,只是些家常菜,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赵睿体面有礼地笑着回道:“不会。家常菜才是最珍贵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品尝,绝不会辜负大嫂的一番辛苦。”
客套话说完后,大家都纷纷起筷。对于赶了一天路的人来说,这饭菜变得更加美味了,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吃完后,小桃和宋初静又帮忙收碗筷到厨房洗干净。刘大嫂很喜欢她们俩,甚至想介绍自己在外经商的弟弟给她们认识。宋初静不禁苦笑,从古至今都逃不过这种说媒的方式,只要适龄但未结婚,总有一些热心人上赶着介绍对象。
小桃和宋初静赶紧婉拒,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自己签了卖身契,不能自主决定婚嫁对象。刘大嫂听罢,惋惜地看了她俩一眼,叹了口气。
后来宋初静偷偷地问小桃这个理由的真假。小桃很肯定地回答是真的。认识这么久,宋初静从没有听小桃提起过她的身世。
原来她家境贫穷,家里揭不开盖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还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父母为了让她可以有饱饭吃,也为了换点钱帮补家里,将刚满六岁的小桃卖入侯府当丫鬟。当时签的是终身卖身契,与原生家庭完全断绝关系,无论是婚嫁问题,甚至是生死问题,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所幸她遇到的主子是赵沅,对她一向不错。
宋初静一边感慨古代女子的不易,一边庆幸自己当时进赵府当厨娘只是临时工,并没有签什么卖身契,相当自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