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纠结了半天,还是推开了宋婉儿的房门。
宋婉儿手不能动,什么都干不了,和玉便自告奋勇给她读杂记,解解闷。
二当家心疼她在狱中没吃点好的,手又动不了,所以站在一旁喂她吃当季水果。
陆哲进门时,正是看到这其乐融融的场面。
二当家看到陆哲进来,还招手让他靠近,笑眯眯地喂他吃了一颗葡萄。
宋婉儿的注意力全被他俩夺走了,看到两人的互动,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吗?”
和玉笑着在旁边为她解惑:“寨主有所不知,自从他们一起去帮您采完药草之后,关系就变得亲近了。可能是因为共同经历了生死的缘故吧。”
原来如此,宋婉儿恍然大悟,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容。
“寨主,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陆哲忸怩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
宋婉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浮现出不解,不过她还是挥挥手让和玉他们出去了。
宋婉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待他开口。
经过良久的沉默后,陆哲积攒了一些勇气开口:“我要跟安雅姑娘回汴京城了。”
“是吗?那我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宋婉儿淡淡地说道。
陆哲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就没有其他想跟我说的吗?”
宋婉儿平静地摇了摇头,眼里看不出一点情绪。
陆哲的心此时仿佛四分五裂了。
他睁大双眼,真情流露,“我以为你上次来太师府,是因为看了我留给你的书信。”
书信上面写了陆哲家里的地址,所以当陆哲在太师府看到宋婉儿出现的那一刻,他是相信她是故意躲在太师府寻求他的帮助的。
宋婉儿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陆公子,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吧。”
陆哲喃喃道:“我更喜欢你喊我高山。”
宋婉儿好像没有听到,她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上次躲在太师府不是因为知道你在那里,而是刚好逃到那里,刚好撞见了你。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包括这次我被救出来,听说你也出了很多力。”
陆哲垂眸静静地听着,表情也趋于平静。
“如果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婉儿是看着陆哲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
经过一番生死后,她看淡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什么东西才是对她最重要的。
整个人变得温和后,再也没有以前的棱角,她好像明白了陆哲对她的感情,但她无法回报这样的感情。
不但是因为她对他没有爱慕之情,而且两人身份有别,她是一个死囚,会带给他和他整个家族灭顶性的灾难。
所以,哪怕明知陆哲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都无法直接回答,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自己想通。
世界之大,总有与他相配的姑娘,也总有与他互相爱慕的姑娘,但那个人不会是她。
陆哲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宋婉儿的房间,在路上碰到了安雅。
安雅见他打不起精神的样子,非常担心,但又不知道能帮他什么。
这时,罗子谦出现了。
安雅冲他使了个眼色,罗子谦看了看安雅,又看看陆哲,心中了然。
“把他交给我就好了。”罗子谦稳重地说道。
安雅放心地点头。
失魂落魄的陆哲被罗子谦拖走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外面的酒楼了。
罗子谦起身推开窗户,外面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为什么拉我来这里?”陆哲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罗子谦看着窗外,拿起酒杯,干了下去,含笑道:“你不觉得人很有趣吗?终其一生,不过是为有餐饱饭可以吃,有厚衣可以取暖,有屋檐可以挡雨。”
陆哲不解地看着,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听不懂,此刻的他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刚刚被喜欢的人委婉地拒绝了。
“你可能觉得情情爱爱很重要,但世间有很多东西也一样重要,比如你的家人,比如你当官是可以为命请命的。但你现在眼里只剩下情爱。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失败吗?一生碌碌无为,还自我感动。”
罗子谦冷酷的话穿过他的耳朵,穿进他的心里,他的脑子里。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需要做些什么,他一出生就备受宠爱,从来没受过一点苦,所有的东西都会自动送到他面前。
现在他却因为得不到爱而失魂落魄,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得不到,才心有不甘。
他的心好像变得清明起来,他抬头看着罗子谦。
罗子谦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陪我喝醉一次吧,只有醉过,方能醒来。”陆哲拿起酒杯,表情变得生动。
罗子谦知道他已经想通了,满意地转过身来。
“好!今日就让我们不醉无归!”罗子谦举起酒杯,豪迈地一口干了。
两人真的喝得烂醉,抱作一团,墨言一手拎一个将他们拎回了城主府。
安雅不放心地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他们像醉猫一样,被墨言拎着,场面既好笑又心酸。
好歹一个是四海城城主,一个太师府的嫡子,居然喝得烂醉如泥。
“是安雅啊!”罗子谦迷离的双眼定定地看向安雅,摇晃着身体,一扭一扭地走到安雅面前,用力抱住了她。
安雅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嘿嘿,我也要抱!”陆哲嘟起嘴巴,张开双手就要冲上去,被墨言一把从后面拽住衣领,整个人动弹不得。
墨言正庆幸自己动作快速,不然主人清醒过来,恐怕会怪罪于他。
“胡闹!”一声怒喝声响起。
安雅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推开罗子谦,他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他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可安雅却不敢再看他,转过头巴巴地看着神医鬼手。
“爹!”安雅讨好地笑着喊他。
神医鬼手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罗子谦,你答应过我什么?”
但此刻罗子谦醉了,只会嘿嘿傻笑,对着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发火有什么用呢。
神医鬼手面色铁青地对着安雅说:“你跟我进屋!”
安雅只能乖乖跟着进去。
墨言站在门口看着两个酒鬼,深深地叹了口气,等主人明日清醒了,恐怕都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