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白山长照旧会抽出一些时间,与林夏一边喝茶一边考校她的功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也不再局限于功课。
林夏渐渐地开始放飞自我,她本来就是挺聪明,又拥有多活一世的智慧结晶。
再加上两辈子都生活在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她的很多思想认知与这个年代的人从本质上就有着极大的差异。
如果双方不遗余力地来一场辩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不过林夏也就是在白山长面前表现得更加放肆些,至于其他的夫子对她的印象最多就是比普通学子略聪慧一些(很多),学东西快一些(很多)而已。
毕竟,白山长对她真的是当自家小辈来关心爱护的,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亲师徒。
唯一让林夏觉得无奈的是亲亲师父总是催促她可以下场试试。
又一次白山长要求林夏去参加童生试。
“林夏你如今的学习进度哪怕直接参加院试都没有问题,只是燕凌王朝没有直接跳过童生试的先例。
今年你就下场,十三岁的童生哪怕考个案首也属正常。”
林夏:这是想让自己考个案首啊。
疼惜白老头一秒钟,这个愿望林夏真的不能帮他实现了,不过三山书院出了多少个案首啊,应该也不差她一个。
林夏先是四下环顾一圈后,确认大书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后,这才正襟危坐。
她下定决心要将自己是个女孩的事实和盘托出。
其实,她一直隐瞒着性别去考童生、秀才的也不是不行。
可惜的是,据她打听到的,这里考前搜身实在太严格了。
如小说中那般随便就能混进去的事情,除非搜查的官兵当时全部眼瘸,否则她可没有把握能够蒙混过关。
白山长看她这副作态,突然就不太想听对面的小鬼头将要说出的话。
不过,现在可由不得他不听了。
多年的修养让他硬着头皮不挪动位置。
“师父,您需要先把丹参丸找出来吗,就放在这里。”
好方便她随时塞药。
白山长额角青筋直跳,嘴里蹦出一个字。
“说!”
“那我真说了!”
在白山长要杀人的目光中,她快速开口。
“我是女孩,不是男孩,过不了检测那一关。”
说完闭紧嘴巴,再不开口。
白山长一愣。啥!
心中热血翻腾,面上依旧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白山长:他是造了什么大孽,临老眼瘸收了一个假弟子,不是,弟子没有假,是弟子的性别是假的。
他简直像要自闭,“哗”站起身。
一开始,林夏见白山长如此淡定,以为他的接受度还挺高的,也就默默地陪坐。
所以当白山长呆坐半晌后突然起身,她只能仰着脑袋看着自家师父。
“你,回房,先闭门思过去。”
“啊?哦!”
林夏实在拿不准白山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书房。
白山长来回踱步,实在开解不好自己。
干脆“噔,噔,噔……”从山上跑到山下,又去找他师兄沐老爷子吐苦水去了。
沐老爷子捏着小小的酒杯,极其享受地抿了一小口,不由自主地眯起老眼听着白山长的喋喋不休。
“……师兄,你说我容易嘛?临老了还收弟子做什么?操不完的心啊!我家的小孙子和她同龄,都没有让我这般操心过……师兄你在听吗?”
“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难道就是为了过来跟我显摆你家徒弟又聪明,又能干,还特别孝顺。
不但如此,他还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能压下虚荣心不去争那一时的虚名,顺便再次欣赏你家师兄的羡慕嫉妒恨。
让我更加懊悔没有先下手为强呢!是不是啊,你这个缺德玩意儿!哼哼!”
白山长轻声嘀咕。
“我还真巴不得你能先下手为强了,现在我也不用如此焦心。”
沐老爷子年纪虽大,却耳聪目明着呢。
一听这个越来越糟心的师弟,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显摆着自己也同样喜欢的小娃儿后,又摆出了一副糟心的模样。
这简直是居心不良。
沐老爷子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白老二,小娃儿到底哪里不招你待见了?
既然不待见他,之前你又为什么要收为亲亲弟子?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老家伙想收小娃儿吗?
要不是你捷足先登,现在你就只能干瞪眼看着小娃儿孝顺旁人。
这时候来跟我说后悔,你该不是觉得小娃儿想法太跳脱,挑战了你作为师父的威严,压又压不住就想弃了小娃儿?
我,我,看我不打死你个老匹夫。
我跟你说,我非得代替师父教训你,你竟敢如此儿戏。
收徒弟岂是想收就收,想丢就丢的。”
说着还真的起身要去找棍子,不不,是找戒尺。
“师兄,师兄,言重了,言重了。
我没有不满意林夏,是我的错,之前太想当然了。”
沐老爷子看他磨磨唧唧,就是说不到重点整个人都不好了。
火噌噌往上冒,反正都起身了,干脆要跟白山长大干三百回合。
发誓要打得他连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妻都认不出来。
“我果然暴躁了,小娃儿多好一孩子聪明又孝顺,他怎么招惹你了?
要是没有小娃儿每年都给我准备药酒,补身体的药丸子,我这个师伯恐怕早就卧床不起了,哪里还能揍你。
不但我这个师伯三番两次地收到他的孝顺,你作为他的师父只多不少。
平时你也没少显摆小弟子不但孝顺你还爱屋及乌没少孝顺他师母,就连你的儿孙也被他放在心上。
白老二,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我可真的不客气了啊!”
白山长:“师兄我心里难受。你也知道我对你小子有多满意,可是他是个女徒弟”
沐老爷子:“女徒弟就女徒弟,难道女徒弟就不是你的徒弟了吗?
……啊,你说啥?什么女徒弟?”
白山长:“师兄,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
白山长顺利将焦虑转移成功,人瞬间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