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就解释了先前江流云为什么说她总不出门。
她没事的时候是不爱出门,就把自己关在房内看书练字抚琴。
别看是允许女子读书,但穷人家的女子多半是读不起的,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机会。
记得刚到江王府的时候,她连个字都不认识,还是王叔给她请了个先生,在府中悉心教导了一年。
后来先生要去游学,自己认识字了,王叔便安排她进了听风书院。
不知不觉中,阳光渐渐拉着斜影变暗,抬眉望向窗外,已是日落黄昏后。
小云走到一旁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掌灯到了窗前,引燃了桌上小油灯。
“主子,看一下午该累了吧,前院捎话来了,喜宴已经准备妥当了。”
“小云你去说一声,许是垫了包子,我现在没感觉到饿,晚膳我就不去了。”
“是。”
江王府内,处处都透着庄严古雅气息,虽然入秋,仍有不少古树浓荫遮天。
王府内的男客都在前院之中把酒言欢,王府内院的女眷们聚在后花园旁的一间偏厅内。
府内年老的管家脚步蹒跚走了进来,躬身站到王妃身前:“大夫人,前院已经开始了,这边喜宴何时开始?”
王妃扫了一眼旁边燃着的檀香,又瞥了一眼厅内众人,“怎么郡主烟雨还没有到?这一天都没见她个影,是不是下人没去通知?”
江流云闻言开口说道:“方才烟雨房中的丫鬟传过话,说是妹妹下午吃了些许包子,这会功夫不饿、”
王妃听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侧妃三夫人,“告诉膳房,给那丫头留些饭菜热着,丫头喜晚上读书,身子小,到了夜里禁不住饿,也好有口热乎的。”
江烟雨不来,王妃便下令上菜开席,府里的丫鬟们来回穿梭,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桌子。
这时从新房回来的一位嬷嬷走到王妃身边,“夫人,老奴去到新房的时候,还没亮着灯,问了一下守着的侍卫,说是王爷与新夫人还没起。”
原本等着前来敬茶的王妃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舒开,“将饭菜送过去。”
长郡主江流影撇了撇嘴,靠在椅子上毫无兴致的开口:“初闻韩轻梦为情私奔,还以为是什么痴情烈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流影是王妃所生,世子江流文是其兄长,是王府中现已出嫁的郡主,最近时日一直住在王府之中。
王妃听到女儿的话,蹙眉不悦,出言训斥:“你已是出阁的人妇,言语岂能如此轻浮,韩轻梦现在已是你父王的妃子,说个话口无遮拦的,记住以后她也是王府的人了,见面要有礼数,都是一家人。“
被母亲训斥了一下,江流影坐那不吱声了。
侧妃四夫人柳玉叶原本是府里最受宠的妃子,王爷要娶韩轻梦,她没少在王爷枕边埋怨,此时也是不高兴的开口:“是个男人就惦记着下半身,见一个喜欢一个。”
她还记得当年王爷纳她入王府的时候,一番折腾之后,在她耳边对她说,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纳妃了。
结果呢,没多久,后面就有了侧妃五夫人,现在又来了六夫人。
柳玉叶嘴角冷哼一声,男人说的话断不能信,特别是在床上时候说的话,一点不能当真。
夜色越来越暗,秋风越来越凉,早前热闹的王府此刻也陷入了安静之中。
月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洒在素白的纱帐之上,纱帐内的江烟雨沉沉睡去,但却似睡的不安稳,不时凝眉翻身。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受了惊吓所致。
.......。
“不得慌乱!”
“违令者斩!”
漆黑的夜色中,永兴城厮杀声不断响起,摇曳的火把充斥着城中各处黑暗,盔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很是嘈杂不绝于耳。
江天震遇刺身亡,江都城杨王率军深夜破城,因为没了王爷坐镇,永兴城的驻兵军心大乱,守城兵将心思活络,各自算计着自己的小九九。
永兴城撑不了几个时辰。
苏府一处阁楼上,一位老妪郑婆婆脚步慌乱的上楼。
“夫人,眼下可如何是好?府里人心惶惶,听闻城中百姓已经开始洮南了,您千万别出去,刀剑无眼。”
江烟雨性格本就胆小,到了此时也是乱了方寸。
苏府在永兴陈虽比上王府宏伟,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单三层的阁楼就有几座。
江烟雨嫁给苏舟青之后,便一直住在东边的阁楼之中,她相公苏舟青却是住在西边阁楼,两处有一定的距离,二人更是一年难得见上几回。
香炉内冒出的青烟飘散着,江烟雨心慌意乱,抬手唤来小云,“你去请苏爷过来。”
对于苏舟青,平日里她是有几分惧怕的,所以再嫁入苏府之后,她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待在东阁楼,从不惹任何麻烦出来。
他不来东阁楼,她也不抱怨,也不去西阁楼烦扰他,她心里清楚一件事,相公苏舟青的心在别人那里,不是属于她的。
小云正要推门离开,突然听到一阵嘈杂脚步以及马匹嘶鸣声,江烟雨心中一惊,急忙撩起裙摆走到西窗,凝眉往下望去。
只见院中出现了几十道身影,她的相公苏舟青一身软甲身披黑色披风走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位身穿白色绣裙的女子。
“上官玉.”江烟雨望着那道倩影,口中低声呢喃。
随着“咯吱”一声,苏府大门打开,台阶下府门口,两辆马车停在那里,四周还有一两百骑,个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苏舟青扶着上官玉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钻了进去,随着赶车的的仆人一扬马鞭,车轮飞驰,两辆马车连带着一群人冲进黑夜之中。
直至消失不见听不到一点动静。
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入,吹进房内,江烟雨身体冰冷的站在那里,似乎被冻住一般,整个人没有一点点感觉。
“主子,主子,”站在一旁的小云收回窗外的目光,焦急的看向江烟雨,“爷带着上官玉走了,爷是不是不管主子了?”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江烟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泪无声的滑过脸庞,小云说的对,她一直担惊受怕的事应验了,苏舟青不要她了。
“杀!”“冲啊!”
永兴城破,城外的大军猩红着双眼冲入了城内。
“主子!”
不知愣神多久的江烟雨,被小云晃着胳膊喊醒。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转身,目光打量着房中一切,镂空雕花的红木大床,昨夜,他还在这里与自己缠绵。
两人深情相拥,唇间滚烫,滑过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一阵轻颤,她羞红的望着他。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如此敏感?”
她性格本就胆小拘谨,在外人看来有些唯唯诺诺。
却禁不住他的稍微一下撩拨。
身体的反应更是出奇的大。
“你为何如此喜欢我?”他的声音越发沙哑低沉。
羞涩,脸颊热烫,幸好是在黑夜,没有掌灯,他应该是看不见。
虽然早已是成亲,彼此却又很是陌生。
她十八岁嫁给他,成婚二年,他忽略她的存在,极少踏进东阁楼。
指可数几次过来,也都是在他酒醉之后。
但最近一段时间却变了,他对她的态度少了很多冷漠,昨夜更是留在东阁楼过夜。
江烟雨将昨夜的回忆从脑海中赶走,自嘲的笑了一下。
也许他早已打算丢下自己,带着上官玉离开,昨夜只怕是生出了一丝歉意,以此来怜悯自己吧。
他不喜欢自己,在成亲的那天她心中就知道,反过来,自己也许真的配不上他。
从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很少在自己身上停留过。
委屈吗?委屈,她本就性格使然,可又能如何?她愿意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了。
小云流着眼泪将主子脸上的泪水擦掉。
恨吗?她恨不起来,她现在只剩下彷徨无措,大军破城,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郑婆婆忙着出门打探消息,小云慌乱的收拾主子衣物首饰,匆匆打好了两个包袱。
“主子、快走吧,爷走了,他不会回来救你了。”
苏府里的下人在苏舟青离开之后,也跟着慌乱了起来,此时也是各自逃离此处。
浑浑噩噩的江烟雨被小云拉着胳膊慌乱离开了苏府,茫然的在大街上乱撞,街道上面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小云也不知该往哪里跑,她看人多往里跑,她就拉着主子跟着跑。
殊不知,此刻阴暗处,一张黑色的短弩正瞄准了江烟雨。
“咻咻咻!”几声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正被拽着前跑的江烟雨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上。
一支弩箭插在胸口,鲜血止不住的流出,瞬间浸透了衣服,她面色痛苦的艰难抬头。
一个人影站在阴暗处,还保持手举短弩的姿势,她想去看对方的样子,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举着火把从旁边跑过,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看到了他眼中的戾气和恐怖森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