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瞪圆了眼睛,连忙收力,赶在掌心触及斧刃前一刻,停下了手。
“好险,差点手掌就要被削去一半了。”
苏隐月轻飘飘的声音响起,看她表情还挺遗憾。
朱氏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怒气更加高涨,叉腰破口大骂。
“小贱人,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害死我相公,亏本把你养到这么大,今天敢在外面偷人,明天是不是就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我平常给你脸了是不是?”
“亏本?”
苏隐月缓缓靠近朱氏,斧头在泥土地面划出一道凹痕,“我娘把我放在你家,不是给了你一百两银子吗?”
朱氏心中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她从没对外说过。
苏隐月轻哼一声,暗暗蓄力,“半夜打扫牛棚无意中听见的。”
原主在林家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因为朱氏抠门,不让原主点蜡烛,深更半夜打扫牛棚时只能摸黑。
当时朱氏抱着林有才憧憬未来,以为外面没人,便开始盘点家底。
“你家瓦房是用我娘给的那一百两银子砌的,牛是砌房子剩下的钱买的。”
苏隐月拖着斧头靠近朱氏,斧头在地面上滑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冷静到极致的表情让朱氏心惊肉跳。
“那天晚上,我听见你说,你和林有才孤儿寡母一年花销不过二两银子,而员外家丫鬟月俸是三百钱,换算下来我劳作一年,足够供你俩吃喝,还能净赚一两多。”
“你儿子林有才日后若能中举,我便是他的通房丫鬟。若不能中举,我就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受你掌控。”
原主常年被朱氏打骂,卑微到了极致,即便听见朱氏算计,也不敢说。
苏隐月脸色愈发冰冷,“算盘打得真不错,你不去做掌柜真是屈才了。”
遮羞布被一点点揭开,朱氏喉咙发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没、没有……”
朱氏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不慎被台阶绊倒,跌坐在地。
尾椎骨戳向地面,痛感直冲天灵盖,疼得朱氏龇牙咧嘴,也唤回了她的理智。
朱氏飞快爬起,抄起屋檐下的扫把。
有了武器,再次嚣张起来。
“什么一百两,没事的事!小贱人,你少白日发梦!”
“是你爹娘不要你,我捡来养大的。别以为拿着斧头就能在老娘面前逞凶斗狠。我今天得让你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朱氏高高举起竹条扎成的扫把,劈头盖脸朝苏隐月打去。
房内,林有才听见院中的动静,从榻上咕蛹下来,拖着断腿吭哧吭哧开窗,露头出来看热闹。
看见朱氏挥舞着扫把,兴奋得直拍手,“娘,打死她!快打死她!打烂她的脸,戳瞎她眼睛!”
砰!
苏隐月早有准备,找好角度抬手,扫把在半空中便被劈成两半。
斧头趋势不减,朝朱氏而去。
“苏隐月,你敢!”
见她如杀神般高举斧头劈来,朱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连滚带爬躲开。
最后左腿小腿肚被卷走一层皮肉。
鲜血喷涌而出。
“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朱氏涕泗横流,抱着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叫得正欢的林有才见苏隐月没受伤,嚷嚷道:“娘,你快起来,打死她,打死苏隐月!”
苏隐月大步走到窗边,一巴掌呼在林有才脸上,“闭嘴!”
林有才吓得一个哆嗦,连人带凳子倒在地上,断腿二次受伤,当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不准动我儿子!”
朱氏生怕她要对儿子动手,忍着痛扑向房间,紧紧关上房门。
苏隐月一扭头,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脑袋在门口张望。
是隔壁那个劈柴的女孩。
“我、我就是看看,马上走……”
女孩吓了一跳,如受惊的兔子般马上缩回头。
“等等!”
女孩离开停在原地,不敢转身,颤着声音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家的斧头不要了?”
“要、要的。”
许是见苏隐月态度还算和善,女孩鼓起勇气道:“苏隐月,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只是想通了,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苏隐月扯下朱氏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将斧头上的血迹擦干净,还给了女孩,“谢谢。”
女孩抿了抿嘴,抱着斧头飞快跑了。
苏隐月转身进了厨房。
折腾大半天,她快饿死了。
厨房里,米面柴火都是现成的。
苏隐月动作麻利地揉面,生火,很快做好了一碗面疙瘩。
填饱了肚子,行动也轻快起来。
她拿起菜刀,杀鸡准备晚饭。
这具身体太差了,光输液可不行,还得食疗。
朱氏听见鸡叫,开窗看见她拎着死鸡路过,提高嗓音大骂,“天杀的小贱人,那鸡是我留着给我儿补身体的,我让你动了吗?还不快放下!”
苏隐月眸光泛冷,“腿好了?”
朱氏眼皮跳了跳,飞快关窗。
屋内,林有才摸着打着石膏的腿,眼泪汪汪地望着朱氏,“娘,我疼。”
“娘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朱氏搂着儿子,骂骂咧咧,“该死的苏隐月,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出门洗个衣服还敢拿斧头和我拼命了?”
“变化这么大,不会鬼上身了吧?”
骂着骂着,朱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猜想。
难道她家里人要来接她了?
朱氏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一位穿着襦裙的贵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把一个全身都是黄色的女婴交给了她,并给了一百两银子做抚养费。
几天后,女婴睁开眼睛,竟是一双黄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