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收起圣旨,目不斜视。
“御王殿下,御王妃,随下官走吧。”
苏隐月将官帽还给沈拓,扭头看向角落里的六人。
那六人头皮一麻,偷偷窥了眼位高权重却伤痕累累的方家三人。
不敢嘴硬,连连磕头,“草民知错,王妃恕罪。”
苏隐月轻抚头上金簪,随口道:“给我三文钱当补偿,或者去京兆府大牢待三天。”
“你们自己选。”
祝御史讶异抬眼,随即闪过一丝笑意。
三这个数字来源于他说的三个板子?
想不到御王妃还是个妙人。
六人齐声道:“给钱,我们给钱。”
雨湘收好十八个铜板,目送苏隐月一行人走下高台,身影消失在午门后。
没了热闹看,围观百姓讨论着高台之上众官的做法,意犹未尽地离开。
三文钱不算什么,不过一碗冰饮的价格。
用石头砸人在民间尚不能轻易脱身,何况被砸的是堂堂王妃?
先有阳光布厂,再有三文钱免除板子。
御王妃脾气暴归暴,对百姓还不错。
经此一事,酒楼说书又要热闹一阵了。
-
国师府。
夕阳斜照,绚烂的晚霞将白云映出幻紫流金之色,美轮美奂。
“主子,大喜!大喜啊!”
翠鸟边跑边叫,打破了森林的静谧。
“御王和御王妃被皇上叫进宫了,王府近卫接手了于伏威的看管,说是担心他被方家人毒杀。”
“现在御王府是真真正正的空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应琼微沉的目光让她表情讪讪。
翠鸟默默闭上嘴,这才发现七层高塔前的空地上,站着三个黑衣蒙面的男子。
目光坚毅,太阳穴微鼓,呼吸轻不可闻。
一副高手姿态。
认出三人,翠鸟目露崇敬。
“主子,海东青、黑鸢、金雕三人是百鸟暗探中武功最强者,定能让你心想事成。”
应琼看向三人的目光也很是满意。
这三人根骨惊奇,是练武奇才,这些年替他办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完成得很好。
“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去御王府药堂,杀了那个叫纪明明的大夫。”
三人抱拳,“是。”
翠鸟傻傻发问:“主子,纪明明这个人是百灵姐姐从伯劳那儿打听出来的。”
“现在百灵姐姐和伯劳都失踪了,没有后续传来,万一纪明明不是给御王治病的大夫呢?”
应琼眼中杀意弥漫,“那就多杀几个。”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自皇上将此事交待下来,已有两个多月。
再办不好,遭罪的就是他了。
应琼手一招,剑架上的剑受到内力牵引,咻的一声飞到他手上。
“这次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他要去寻找让内力恢复的解药,“你们杀了纪明明,再来芙蓉院和我汇合。”
“动作要快,尽量别惊动王府其他人。”
“是。”
交待好这些,应琼又看向翠鸟。
“你去联系画眉,让她掩护我,随便在王府外望风。”
翠鸟抱拳,严肃道:“是。”
-
福宁宫。
暮色四合,殿内各处全都点上了烛火。
几十支灯柱分散照明,亮堂堂一片。
明德帝端坐龙椅之上,脊背挺直,轮廓深邃。
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硬挺俊美的五官犹如庙中神佛,威严深重,高不可攀。
怀恩迈着小碎步入内,“宣旨之时,方老夫人和方夫人也在午门,便和御王殿下一起进宫了。”
“皇上,可要召见她们?”
“让他们一起进来。”
片刻,众人入内。
一眼扫过,明德帝发现少了一个人。
“方卿为何不在?”
说起这个,方老夫人悲从中来,“柏青被御王妃一剑穿胸,已是性命垂危。”
“求皇上给柏青做主!”
怀恩上前,将御前侍卫看见的事,复述给他。
明德帝眼神含怒,但视线触及跪在后面的沈拓二人身上时,选择了隐而不发。
有外臣在,他不好对方柏青偏袒太过。
暂且从小事入手,一点点减轻方柏青的罪行。
“可叫大夫了?”
怀恩答道:“张院首已经带着太医院的人去了。”
明德帝颔首,状似现在才发现方老夫人身体有异,担忧地叫了声她的诰命夫人封号。
“荣安夫人,朕观你腿脚似乎有伤,这是怎么了?”
方老夫人声音沉痛,“御王妃命人打的。”
明德帝脸色一顿,这个御王妃总会让他惊讶。
“御王妃,你莫非不知,荣安夫人乃淑妃亲生母亲,是朕的半个岳母?”
江在御捏了捏苏隐月的手,出列替她回答。
“回父皇,方大人贪污受贿,荣安夫人一心包庇处处阻扰,王妃并未做错。”
方老夫人态度恭谨,以退为进,“朝堂之事,老妇不懂也不过问。”
“御王妃出身乡野不懂规矩,老妇不怪她。”
“可御王殿下,你通读经义史集,知事明理,老妇勉强算你半个长辈,你为何不劝阻御王妃,反而坐在一旁袖手旁观?”
方夫人帮腔,“皇上,荣安夫人年迈体衰,五十杖责如何受得住?”
“求皇上为臣妇婆母做主。”
明德帝拉下脸,“老五,可有此事?”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相携站在一处,目光不经意对视。
均带着喜色。
他们支持的三皇子和御王是天生的对手。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给御王上眼药。
江在御面不改色,“方夫人,本王问你,先君臣还是先亲缘?”
方夫人不假思索,“圣人言,天地君亲师,自是先君臣。”
她马上想到方老夫人手拿金簪,御王无动于衷那幕。
得意道:“御王殿下,荣安夫人拿出皇上亲赐金簪,你依旧没有动弹,正是轻视君臣之礼。”
闻言,明德帝眉头微皱,他赐下的金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金簪只是常物,得了朕心意的御前宫女也有几支。老五是皇子,朕的儿子岂能见金簪就跪?”
“金簪非金令,没有如朕亲临的作用。方氏,你小题大做了。”
方夫人呼吸一滞,垂着眉眼站在一边,“臣妇知错。”
方老夫人自持身份小声反驳,“可老妇毕竟年长御王许多,谨郡王也是御王兄长……”
江在御睨她一眼,冷然道。
“荣安夫人,本王坐在一侧,是等你来行君臣之礼,你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