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适才提及,愿与我结交同道中人。”
片刻后,一道清雅而又淡漠的嗓音自他之口溢出,字字掷地有声。
“故此,作为朋友,此事乃是我应有的担当,泽村英梨梨姑娘。”
“嗯………”
耀眼金发的少女猛地扬首,蔚蓝如宝石的眸子紧紧盯着微笑的青发少年,熠熠生辉。
“呃………遥,你不………厌恶我吗?”
“咳。虽则你的确脾性古怪,玩物丧志,常在莫名其妙的瞬间勃然大怒,又常摆出贵族大小姐的傲慢姿态,着实让人反感— —”
“嗯………”
听着这番话,那中了好几箭的金发少女顿时面露黯色,低垂下头,但她并没有再辩驳遥的话。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遥所说无一不是事实。
“……但既结同心,诸多过失也就不足挂齿了。”
少年刻意停顿了片刻,带着一丝诡黠的笑继续道出这话。
这话也让英梨梨那略显消沉的目光重焕光芒。
许久后,她艰难地挤出字句,不敢相信这意外的事实。
“遥……你……真的认我这个朋友了……?”
“莫谦卑如此,友谊并非施舍,而是两颗心灵相互共鸣的结果。”
灰发少年淡然而轻启嘴唇,似乎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生活常识一般。
“若你真把遥当作挚友,那么这一切岂非如此理所当然么。”
在此之前,望月并未真正的知交。至少他眼中,满口蜜糖心怀利刃的“熟识者”算不上友人。
他将认识者轻易划入“朋友”之列,内心中对此实则略有抵触。
他曾试着向看似可靠之人袒露一二,换来的却是迷茫与疏离,宛如嘲讽他“原来你的胸怀如此狭隘”的眼神。
这让望月困惑不解。
他自认已与人交心,未曾想对方心中从未这般构想。
他承认自己心思敏锐,略有些过度忧虑。一次微小的退避会令他思绪飘摇,一席无心之谈也会让他心伤许久。
他坚信“窥一斑而见全豹”,但这并非畏难的表现。
对于友谊或情爱,他并无畏惧之心。只是过往的经历,让他每逢靠近心连心的关系时,都会对自身和他人详加审度。
他惧怕再次受到伤害,亦怕不慎将痛带给他人,所以谨慎行事,显得无懈可击。
外在潇洒幽默,内里却无法对人述说己身的伤痕。
一旦预见无法长久维系的交往,他并不会骤然爆发或是默默忍受。
他会淡然微笑,缓缓拉开距离,尽力减轻对方的伤痛,同时也让自己活得更加愉快。
他太过理智,太过冷酷,又过于温柔。
此处所谓的温柔,并非贬义,亦可称为天真。
他对新的交际关系不再期待,也不再一头热血追寻。
“哎,不过,我曾认作友人的人,要么在背后插刀,要么根本不拿我当回事。或许,在我戴上假面具伪装随和以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反感我。”
他说着自己的过往,却如同讲述他人故事般冷静淡然。
被人嫌弃并非荣光之事,却无法更改他们对你的看法。一个无意间的行为,就可能为你戴上永难摘下的枷锁。
许多人洞悉他用少言寡语保持距离,用傻里傻气假装不知,故而在嘲讽“何故敏感至极,矫揉造作”后拂袖而去。
假装不在意实属谎言,他只能强颜欢笑。
遥从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脆弱,所以对此也无从反驳,只能笑纳所有。
即使装扮得再完美无缺,内心深处那个不完整的自己也会疲惫厌倦— —更担心再受他人之伤。
为了避免耳边闲话,唯有隔阂自身,封闭双耳。
以和乐相待的笑容面对众人,以防止引来记恨。
为了不受伤,亦不会伤人,他选择隐藏真性情。
然而,泽村英梨梨从未遮掩对他的信赖。
她骄纵任性,偶露嚣张,躁动的情绪难以讨喜。
但她流露出的厌烦、无奈、欢乐、失落,至少都源于内心的真诚情感。
仅是英梨梨的那一句“我希望跟你做好朋友”,便让他无法对她曾经的过错感到愤怒。
或许他心中还有一些欣慰。
因英梨梨素来心口不一,但在那一刻,她说出口的是心底的真实想法。
“咳,但我得先声明,以前没有太多朋友,不懂朋友意味着什么。不过,要是你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支使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交情。”
抑制内心的波澜后,遥挤出笑容,以调侃之言调节氛围。
“不、不是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