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向前,有了溪田村做标点,李红河很快就找准了去往明德县的方向。
这一片毕竟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曾无数次骑着自行车来往于各个村子,所以即使地貌变动很大,他还是可以找出方向。
沉默而艰难的前进,雨由淅淅沥沥的小雨,转为中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颇有一番末世的景象。
产妇和民警小刘的担架分别蒙上了几层防水布,唯有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雷雨声。
走着走着,似乎连婴儿的啼哭声都消失了。
“小宝睡着了啊。”于秀秀对小娟说,这是她第一次看着出生的孩子,好像就有了什么不一样的牵挂似的。
“是不是该喝奶了?恩人说了3个小时要喂一次的。”于秀秀有点苦恼的说,“孩子睡着了,我是等她醒呢,还是把她叫醒喂奶呢?”
纠结了半天,于秀秀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先喂奶吧,吃饱了比较重要。
叶小微之前给了于秀秀两个能挂在身上的保温壶,于秀秀把它们装满开水后就一直背着,自己口渴都舍不得喝一口。
保温壶一个是蓝色的,外形是只可爱的胖猫,另一个是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还长着红脸蛋和两只黄黑色的犄角。
于秀秀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颜色这么鲜艳的物品,没事就想看看它们。
现在于秀秀小心的打开保温壶的盖子,惊喜的发现水还是滚烫的,她冲好了奶,跑到了产妇的担架旁边。
“大哥,能停一下么?我给孩子喂奶。”
于秀秀小心的打开遮住产妇的几层防水布,期待着看到小婴儿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很快期待的神色就变成了惊慌失措,“孩子呢?孩子不见了!孩子呢?”
她的声音凄厉而刺耳,划破了雨幕,队伍停了下来。
李红河急急忙忙跑过来,他一直在前面带路,叶小微跟在后面。
担架只有昏睡着的产妇,小婴孩不知所踪。
产妇在于秀秀持续的尖叫声中悠悠转醒,被吓的本来就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
“王大牛!你给我滚过来!”李红河冲溪田村的队伍里咆哮着。
王大牛,也就是产妇的男人,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挪了过来,本来就不高大的身躯,显得更加矮小。
李红河一把揪住王大牛的衣服领子,怒吼道,“孩子呢?你把孩子怎么了!”
王大牛低垂着头,嗫嚅着,“扔,扔了,反正也活不了。”
李红河一巴掌劈了下去,男人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你扔在哪儿了!你什么时候扔的!”
王大牛捂着脸,声音更小了,“扔路边草丛里了,就在半个钟头前。”
于秀秀都要疯了,她哆嗦着用手指指着王大牛,“你不是人!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啊啊啊!你是疯子!你不是人!”
王大牛被打的脸颊通红,却还嘴硬,“就是一个赔钱货,一个女娃子,活不长的,这世道,活不长的。”
叶小微握着枪的手动了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她就是那个被抛弃了的女婴。
从她出生,父亲就抛弃了她,只因为她是个女娃,母亲虽然没抛弃她,把她一起带回了姥姥家,但也对她几乎不闻不问。
她知道她妈一直都在怨恨她,怨恨她是女娃,怨恨因为生她伤了子宫不能再生育,因此被丈夫抛弃。
可这是她的错么?她有选择的余地么?
叶小微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着,肖鹤川和胖哥紧跟在她身后。
再后面跟着跑的是李红河和于秀秀。
八分钟后,叶小微在草丛里发现了那个粉色的小小襁褓,图案是hello kitty,是她随便从空间里找出来包裹婴儿的。
婴儿的襁褓已经被泥水淹没,本来像猴子一样红的小脸儿,此时已是惨白。
叶小微把它捧了起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试了试她的心跳。
叶小微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小婴儿的头无力的垂着,随着叶小微的动作而晃动。
“大福,系统商城里的保命丸可以救她么?”
“小微,保命丸的备注是只要有口气儿,就能保命,这孩子已经没气儿了,救不了了。”
叶小微的动作一顿,但她又继续做着心肺复苏的动作。
肖鹤川和胖哥也赶到了,看到叶小微这个样子,那股子悲伤随着她不停歇的动作传递到他们身上。
“小微!”胖哥过去扶住叶小微,肖鹤川抱过婴儿,“小微,你振作点!我们都在!”
叶小微被迫停下动作,她仰头望着天,让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滚落。
接着起身默不作声的往回走。
远处是跟过来的李红河和于秀秀,“找到孩子了么?孩子怎么样了?”
“死了。”叶小微道。
“啊啊啊啊啊!”于秀秀大叫着扑了过去,抱住了婴儿,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去试婴儿的鼻息。
于秀秀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李红河忙去扶她,嘴里恨恨道,“造孽啊!造孽啊!这帮天杀的!”
逃难的队伍在雨中静默着,产妇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王大抱着头牛蹲坐在泥水中。
看到他们回来,产妇伸着手,“孩子!我的孩子!”
于秀秀绝望的冲过去,在王大牛脸上抓挠着,“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你把孩子杀了!”
李红河把襁褓递给伸着手的产妇,“看孩子最后一眼吧。”
叶小微拉开了于秀秀,拔出枪,对准了王大牛的脑袋,所有村民们都惊的大气也不敢出。
产妇连婴儿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从担架上下来,挡在她男人身前,不住的给叶小微磕头,“恩人,求您饶了他吧!求求您了!没了我男人我也活不了啊!”
叶小微闭了闭眼,一股叫愤怒的情绪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这一瞬间,她多想一枪结果了这两个人!
但她终究还是垂下了持枪的手,有句话怎么说的?尊重他人命运对吧。
她最后望了一眼担架上那个粉色的小小襁褓,然后挺直脊背,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