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府。
“你说什么?”魏忠贤蹙眉,下垂向苦涩汤药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凌厉。
陛下对外宣称龙体抱恙,需要静养,却在宫里堂而皇之的养起了猛兽,以此消遣。
如今,魏忠贤越发猜不懂祁昀之的心思。
他是布局的人,精心策划多年,一朝成败只在这个寒冬了,可不能让局中人反将一局。
“去查清楚,陛下到底是真病,还是做样子糊弄老夫。”
“是。”
……
翌日,魏相一派跪在门口,恳求陛下处置容少卿,以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外头一口一个“祖宗训诫”,“江山社稷”,听的人满心哀切,当真以为祁昀之是昏聩无能的暴君。
殿内,大老虎软趴趴的眯着眼,一副没骨头的模样趴在贵妃榻上。
容少卿在旁凝神,一一检查老虎身上是否有旧疾。
魏听妤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容少卿时常出入祁昀之身边。
御膳房的大火,是他们三在场,她是鬼,旁人看不到她,就误会容少卿和祁昀之深夜幽会,有断袖之情。
大老虎抬头瞅了一眼容少卿,无辜呆萌的眼神里,多了三分显而易见的歉意。
容少卿唇角轻抿,他知道魏听妤在愧疚什么。
他向来不在意外人如何评价他,尊敬仰慕也好,贬低侮辱也罢,人言而已,都与他无关。
他鲜少接触野兽,魏听妤偷看他的的眼神冒出些傻气,在威武凶狠的老虎身上显的格外突兀。
有几分滑稽。
“陛下,魏姑娘身体强健,无甚病患。”容少卿放下大老虎的爪子,转身禀报祁昀之。
“魏姑娘与老虎身躯融入的很自然,日后脱离不会到伤害魂体,反而能增强意识能力。”
初冬不久,窗外弥漫起薄雾,朦朦胧胧之下,浅浅勾勒出落尽叶片的几抹虬枝树干。
祁昀之淡淡应了一声,抬眸时,神情多了几分戏谑。
他的眼底透出凉薄的寒意,口吻玩弄,“容卿觉得,冬猎如何?”
“嗷?吼!”大老虎机灵的竖起耳朵。
——冬猎?我要去!
大老虎激动的站起身,抖抖浑身软骨,轻巧的跃下贵妃榻,大步迈到祁昀之面前,欢快的嗷呜一声。
容少卿在后笑道:“全凭陛下做主。”
祁昀之生辰宴来了不少外邦国主,因为祁昀之早早散席,他们未来得及出面亲自献上贺礼。
祁昀之龙体抱恙,谁都不见,外邦国主一时不知道该启程回国,还是再等等祁昀之吩咐。
冬猎,是个不错的当口。
祁昀之摸摸大老虎的脑袋,冷冰的目光忽地温软起来。
“待在宫中委屈阿妤了,再过几日,便可尽兴玩了。”
大老虎可爱的摇摇头:不委屈不委屈,寒冬快要来了,她在殿里吃饱穿暖,连剔牙都有人小心伺候。
不用冒着冷风出去觅食,只要张开嘴巴就有肉吃,她很开心的,一点都不委屈。
祁昀之同意她出去玩之后,大老虎又跃回贵妃榻,伸开四爪,用力伸了个懒腰。
“吼……”她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把下巴垫在两只前爪上,懒洋洋地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打起盹。
她又困了,要眯一会了。
一个时辰后,殿内生了炭火,烤的老虎浑身暖洋洋的,骨头像化了一样舒坦。
祁昀之和容少卿坐在桌案边吃茶议事,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清冷。
大老虎睡醒了,随意蹲在暖炉旁,大口大口撕咬着生肉,放在嘴里嚼嚼嚼。
外头寒风凛冽,雾气中夹杂着冰冷刺骨的水滴,冻得人瑟瑟发抖。
大臣跪了一个时辰,手脚冰凉木然,衣服、头发早已经湿透。
殿内,熏香袅袅,热茶沸腾。
祁昀之手执黑棋,缓缓落下,“既然喜欢跪,那便跪着吧。”
容少卿思索着下棋的位置,温声道:“陛下英明。”
祁昀之低嗤一声,眉眼的冷意叫人胆寒。
他近些年脾气温和了,朝臣便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他的皇位,是他一步步杀出来的,可不是他们拥护而来的。
忽地,一道身影闪现在祁昀之脚边,她抬起大脑袋,双眸炯炯有神的望着两人的棋盘。
“嗷?”大老虎伸出爪子指了指棋盘,示意她也要玩。
她一只老虎待着,好闲的。
祁昀之把黑棋放在她面前,示意她跟容少卿一较高下。
大老虎费劲的捏起黑棋,一脸严肃的盯着棋盘,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良久,在容少卿以为她要布大局时,大老虎终于看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兴奋的拍了下去。
“啪!哗啦啦——”桌案从中裂开,上头摆放的棋具书本全部滑了下去。
大老虎:“嗷?”
祁昀之:“……”
容少卿:“……”
大老虎心虚的把自己的大爪子收回来,她忘记她现在力大无穷了。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