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没接这话,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资格接这个话题,不止因为成唐人少与外邦人通婚,还因为除了林宛月的事,他自己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转了个话题:“现在还有两个问题,西市署的报备和门前那大坑。我今天下午就去让肆长报备,门前那大坑,我有个想法,说与你听听看好不好。”
林宛月点头,就经商这事,她自知没有伽利头脑灵活,伽利想出来的办法肯定不错。
“门前大坑虽是煞风景,但反过来想,这是一块宝地,咱们可以改造成一个小池塘,种上花卉绿植,再架一座小木桥。来食肆的客人从桥上进屋,边吃边赏,心情肯定更好。”
林宛月一听,拍手赞道:“妙啊!你这个想法既解决了大坑的问题,又让咱们食肆和别家有了区别!找木工架桥这事,就我来吧!”
回到林府,老康几人听到他们用每月30钱的价格谈下一个铺子,都目瞪口呆,再听伽利说改造大坑的计划,都五体投地。
老康都能想象到时候食肆门庭若市的样子了,到时候,再分四成的钱,哎呀,这是老康家几辈人都不敢想的啊~
力儿倒是很感兴趣他们是怎么花这个价钱谈下铺子的。林宛月就绘声绘色说起伽利如何观察屋主然后压价,屋主如何无奈和他们还价:“我看那屋主揪那草,就跟那草是伽利似的,恨不得薅秃了,哈哈哈哈哈~伽利这招我学到了!我们伽利真厉害!”
伽利本来低垂着眼,听林宛月叽叽喳喳说话,这时候一句“我们伽利真厉害”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力儿瞅瞅林宛月,再看看伽利,不禁露出姨母笑。
当安金丝再次看到伽利踏进门来时,他正在喝酒,喝得面色微红,还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原以为伽利和他的东家舍不得200钱,没想到这转天伽利就再次登门。
装着钱的袋子被伽利放在桌上,但他没松手:“安肆长,这200钱对东家不算大钱,但事儿没办成,东家肯定得让我赔,对我来说,200钱那可不是小钱。帛铺掌柜那边当时和我说,就没有肆长办不成的我们都是外邦人,还望安肆长能帮衬帮衬小弟。”
安金丝眯着醉眼,听着伽利表面客气实则强硬的话,心里微动。
这小子和当初的自己挺像。
他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也把手搭在钱袋上:“回去等消息吧!”这意思应该是没问题了。
接着伽利又说了他们要开一家食肆,铺子选在哪里云云。
伽利搞定了肆长这边,那边林宛月也请到木工制作桌椅和小木桥了。
晚上吃饭时林宛月说起自己找木工师傅:“今天找了好几个木工师傅,就这个赵师傅最好,人称安京小鲁班。可是这师傅手艺好,价格要得也高。光我这十几套桌椅加上木桥就要价180钱!”
老康边吃边说:“我知道这个赵安博,和我同村的,跟了大师傅手艺练出来了,以前他哪有这个价,哼。。。”老康不爽,他做个厨子一月才得20钱,这赵安博做这些就能得180钱~
伽利也说着:“贵了。”就林宛月现有的家底来说,180钱是有些贵了。
“就是啊!所以我就学着伽利的办法,直接说50钱,不做我就找别家师傅。”林宛月说得都顾不上吃了,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花150钱买一袋胡椒的林宛月。
老康哼笑一声:“那赵瓜娃肯定生气了,你这砍价也太狠了,不过我喜欢,砍得好!”
“对啊,那赵师傅直接就把斧头撂我脚旁了,可我林宛月哪能怕他这个~我拎起斧头一斧子劈开旁边的木材,说我还能给他帮帮忙,能省他不少事~”
林宛月说得来劲,在座的其他人就已经明白了,敢情是靠威逼。。。
“最后多少钱拿下的赵瓜娃?”老康问。
“100钱整!虽然没有达到我的预想,但是也不错了,是吧?”林宛月得意的抬着下巴,看向伽利求夸奖。
伽利当然知道林宛月的心思:“嗯~是个好学生,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现在能省则省。”
“还是你教得好,以后你多教教我,没想到你这么会营商,当初见你的时候又怎么会落成那副田地。”林宛月无心的说了一句,她是想不通,也没细想。
伽利脑子灵活,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小东家了吧,可是那天俩人相遇时,他却那样落魄凄惨。
伽利被这话一下揪到不太远的回忆中,他该怎么解释呢?又该从何说起?现在,也许还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最后他只是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抬起头对林宛月说:“我教你营商,你教我使横刀,如何?”
“好呀!”
几人忙碌了几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安金丝那边还是没有回音。
林宛月有点急,伽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打算再去波斯邸问问,林宛月便说自己也去。
出门前李伯叫住了他俩,李伯有点犹豫,他拉着两人来到院里的树下,放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营商我老头子是一点都不懂,可这和官府打交道,我还是略知一二。上次的两百钱恐怕是不够,可能得有点不寻常的路子。”
究竟是什么不寻常的路子,李伯没明说,伽利自然不懂。但林宛月一听就知道,毕竟从小跟着父亲接触过一些官场里的事。
她问伽利:“那个安肆长,有没有什么喜好?”
伽利一听,就懂林宛月的意思了,他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半上午去的波斯邸,安金丝已经酒气熏天了,可见是个嗜酒之人。
“喜欢酒?巧了~父亲正好藏有一壶剑南的烧春酒,这次带上给他。”林宛月取了酒,俩人并肩向波斯邸走去。
“你是不是很奇怪?”林宛月问。
伽利一顿,才反应林宛月问的什么,他的确一路都在想:“我在外邦,官员做事只依律法,商客买卖只看利益。不知道成唐这里,更在意人情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