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半日,但几人放松下来后开始感觉到累。
老康大口喝着水,还得哑着嗓子抱怨:“我一厨子,今儿硬是干了这活!从明儿开始,谁都别和我说话啊!说伤了这都~咱这几个人就我最卖力~”
“是是是,你功劳最大!我给你捶捶背。”力儿说着就要上手。
被老康推开了:“我用的是嗓子,捶背有啥用?!”
力儿翻了个白眼,找个地方坐下把准备好的糕点果子拿出来分给大家。
“今天辛苦大家了~也不枉费我们的辛苦,收获还是很大的。”林宛月拍拍钱袋子,眉眼弯弯:“也多亏伽利刚才解了围,还给食肆做了宣传,今晚也别回家做饭了,咱们去安福食肆吃饭!”
“好啊~”老康和李伯都没去过安福食肆,平常也就听一听安福食肆多好吃,堪比圣人的御厨,就他们每月的月钱不够去里头点半盘菜的。
“但是安福食肆挺贵的,咱们不省着点吗?”力儿有点犹豫,这钱是实打实挣来的,不是天上掉的,所以更舍不得铺张浪费。
林宛月却自有她的考虑:“安福食肆是贵,贵在食材、味道,还有服务,我以前去都觉得理所当然,现在不一样了,得去仔细琢磨学习一下。”
力儿给林宛月比了个大拇指,这当掌柜了就是不一样啊~整个支棱起来了~
林宛月他们闲下来后开始有点闲情逸致去看看周围其他的表演了,旁边就有一个演俳优杂戏的。
仔细看了看演的是弄参军,台上有两人扮做参军、苍鹘,参军矮胖,苍鹘瘦高。俩人一个没头没脑,一个总不高兴,插科打诨世间事,倒引得许多人驻足大笑。
林宛月开始的时候也和大家一样,听到逗趣处也哈哈大笑,可是慢慢的,她发觉不太对。
那矮胖参军说:“鹘蒙大军就在城外,儿子没打赢,就老子去打,老子总比儿子厉害吧。”
苍鹘就接:“哼,还老子厉害呢,都老眼昏花了,还逞英雄孤军深入,将士们私下都骂呢。”
参军:“骂啥?”
苍鹘:“骂你这是和外邦里应外合,要不,怎么把闺女嫁了个外邦人。”
参军即做气晕状倒地,台下人都哄笑起来。
只有林宛月气得发抖。
大集上没人知道她是林宛月,所以那些俳优就可以任意编排。其实知道她是林宛月,败将之女,也会任意编排。因为她的父亲死了,她再也没有任何靠山。
所有人都认为她的父亲是执意深入,才导致的全军覆没。他们恨这样的将领,让士兵身陷重围,让每个士兵背后的那些个家庭都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可安京城的百姓和这里的王侯一样,哪经历过战场,哪懂得稍纵即逝的战机,哪能理解天底下没有常胜的将军。
他们今天可以安逸的在这热闹看戏,何尝不是父亲和兄长曾经打下来的和平。
林宛月不可能看见别人编排父亲而坐视不理,她腾地站起来,像迅捷的兔子一样跳上杂戏台子,先给了那俩俳优一脚,又把他们的道具踢翻。
随后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哪来的狗在这乱叫!在这随意编排出生入死的将士,你们在这罔顾真相,胡编乱造,如何告慰那些战死的英灵!”
“再者,外邦人有好人也有坏人,嫁给外邦人又如何,成唐人就更高贵吗?!这安京城里许多外邦人勤勤恳恳,比一些只会好吃懒做,附庸风雅的成唐人好得多!嫁给外邦人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林宛月一顿输出,骂了个酣畅淋漓。力儿原来想拉她来着,现在只想给她鼓掌叫好~
那两俳优都被这豪放女子吓了一跳,还觉得挺委屈,他们这个戏是最近安京城里最流行的,每次演出效果都很好,还第一次遇到有人砸场子。
但说实话,仔细一想这女子说的,竟有些道理。他们的确做得不厚道。
被林宛月这么一闹,这边台子又围了几层人,人们议论纷纷,有赞同林宛月的,也有反对她的。
“一介女流,敢在这说什么将士的英灵,她上过战场吗?胡咧咧谁不会?”
“对啊,林骑羲和他女儿那事已成安京城,啊不,已成整个成唐的笑柄了。还不让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这些声音传到林宛月耳朵里,她随手一指,大喝一声:“你!有种站出来说!来说!看我不把你打个满地找牙!”
众人见过坊间的泼妇,大都是年纪大的,还没见过这么年轻又好看的泼妇。。。应该是悍妇,一时间竟没人再敢说什么。
那俩俳优不敢再演下去,忙说有事要走,赶紧把道具一收拾,闪了。
伽利在一旁看着林宛月柳眉倒竖,叉腰呼喝的场景,不禁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天,林宛月骂伯父林骑翊的场景。
众人见的林宛月都是强势的,硬气的。只有他,在深夜里看到她发丝柔顺,听到她问,是否活着的才在炼狱。
那个林宛月和这个林宛月,都是同一个人,鲜活的人。
林宛月见众人慢慢散去,气冲冲的走回来对他们说:“走!吃饭去!”
李伯和老康不敢多言,赶忙收拾东西。
力儿却是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力儿父亲原是林骑羲军中一名副将,战死后只留下她孤苦无依,林骑羲就将她接来家中。说是作为府中女婢,其实与林宛月情同姊妹。
她又何尝不理解林宛月,战死之人魂未归,就遭受这样的恶意。是任何将士家人都无法接受的。
力儿没说什么,只紧紧抱住了林宛月,她的籽籽。
几人刚才的好兴致都被这事给搅了,老康问还去安福食肆么?
“去啊!当然去,我是不会被那些人影响心情的~”林宛月似乎真的没受什么影响,她开始和伽利说起要把今天赚来的钱如何花在刀刃上。
等到了安福食肆,他们已经把每个子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