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要点什么?小店只有面,要是不合口味可以出门右转到安福食肆,才当得上几位贵客的身份。”林宛月这话看似客气,实则下了逐客令。正是饭点高峰时段,她没那么多时间和这几人掰扯。
“嘿~这有客不迎做什么生意。就在这吃!”那惨白男子带着其他人捡了一张桌就坐了下来,看来今天是躲不过这茬了。
林宛月也不气恼,报了菜名,摆上食具,又端上凉菜。等着这些人开始作妖,果不其然,这些人开始挑刺,一会儿嫌凉菜酸了,一会儿嫌筷子没洗净,还都大声嚷嚷,弄得本来好好吃面的其他客人都加快速度,匆匆离去。
力儿已经被气得心里破口大骂,但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何苦来捣乱呢。。。有这闲情去登高游猎也行啊。
伽利在后厨也听到了动静,客人逐渐少了,他也就忙里偷个闲。出来看到林宛月冷着一张脸,正抱臂站在那桌不远处,周身黑气已经四溢了。
“哟,有个外邦人~这小哥打哪儿来啊?”惨白男子看到伽利出来,身量模样都俊,他平日里是有点好男风的,这会儿起了心思。
伽利没答理他,那人却来了劲儿:“哼,是在林宛月这帮厨,又不是做了她家的狗,不至于连句话都不回答吧。”
那人旁边有个年纪稍小一点的,起着哄说道:“被咱孔四郎看上可是你积德了。胡腾舞会跳么?来段给几位爷瞧瞧。”
说完这几人哄笑起来,叫孔四郎的还用那三白眼上下打量着伽利,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林宛月在旁边可听不下去了,敢在老娘面前调戏老娘的人!她一个箭步往前要把伽利挡在身后跟人理论。
她还没开口,伽利先说话了:“¥$@#*$&%。”
说的什么?!林宛月没听懂,孔四郎也没听懂。。。有听懂的,是隔壁桌的两个外邦人,两人听懂了但都憋不住笑了,时不时还看一眼孔四郎。
“你说什么了?!这是在成唐,你说什么外邦话!说的什么?!”孔四郎气急败坏,这种外语攻击最为致命,你知道他说了不好的话,可是听不懂,也就没法点对点回击。
伽利摊开手又说了一句:“@&&¥%*$。”那两外邦人彻底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他说什么了?”孔四郎又冲着那两外邦人喊,感觉自己像个被逗弄的傻子。
那俩外邦人身在异国,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孔四郎摇着头说道:“@%*&¥。”然后就结账走人了。
这意思很明显,外邦人帮衬外邦人,我们说自己的语言,在自己的圈子里交流,你奈我何?明摆着就是欺他不懂外邦话。
孔四郎气极,外邦人搞不定,这不是还有成唐人么,还是女流之辈:“林宛月,你还要你家的狗帮你吠么,常步阳说的果然没错,你那一根筋的兄长、不明理的老子、还有你这嫁不出去的悍妇,一家人住不出两样人!”
旁边人一听,这都是往林宛月痛处戳啊,照林宛月的性格,这孔四郎不留几个血窟窿是出不去月泽食肆了。
“首先,伽利不是我的狗,是我夫君。再者,你和常步阳胆敢编排国之忠烈,理应发配充军,见识一下沙场残酷。太平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守着边疆了!”
“力儿,把他们扔门口池子里去!”林宛月撸起袖子就要赶人。
孔四郎几个也不会任由林宛月和力儿上手,身子是虚,但自认对阵两个女子不在话下。
今天他来给狐朋狗友常步阳出气,自然是听了常步阳对林宛月的描述,带的人除了俩纨绔,其他都是会些武艺的家丁。
“找死!给我教训这娘们!”孔四郎一声令下,一个壮实家丁抄起条凳就要往林宛月肩背上砸。
林宛月正侧对着他,没注意这出,力儿注意到了却在三步以外,没法及时过来搭救。
只听“砰”一声闷响,那条凳结结实实砸在了一具人体上,听着都疼。
林宛月回头一看,是伽利,伽利替她挡了这一下,她脸色瞬间变了。
刚才意识到孔四郎是来找茬的,她已经暗暗调整好心态,谨记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在自家店里打起来。所以即使孔四郎说到她最不能触碰的父兄之死,她也控制住了情绪。
现在看伽利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她脑子里那根弦就断了,怒气直冲天灵盖。
伽利却对她摆摆手,意思是没什么问题,但怎么可能没问题,那可是实木条凳!
林宛月低喝一声:“直娘贼!”上前揪住孔四郎的衣领就往桌角上撞,撞得他眼冒金星血流如注。
其他人想来帮忙,拉开林宛月,都被力儿和伽利拦着了,几人眼睁睁看着林宛月将孔四郎拖到门边,一脚踹下了池子里。
光一个孔四郎哪够林宛月撒气,她正要去找第二个可怜人,这时,一声沉稳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手下留情!莫不是要扰乱这西市一派热闹和庆?”
林宛月几人循声望去,是一位穿着玄色交领窄袖长袍的蓄须男子,他正站在木桥上,想来是看热闹看半天了。
林宛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人踱进店里,对孔四郎带来的剩下几人高声说道:“回罢!这西市可不是你们寻衅滋事之地。”
等那几人扶着刚从池子里狼狈爬上来的孔四郎离开后,他才捡个条凳迤迤然坐下。
“还记得我么?”那人淡笑着问。
林宛月想半天没想起来是谁,倒是伽利先想起来了:“你是,你是波斯邸那安肆长的客人。”
波斯邸?安肆长?林宛月想起来了~就是这人给他们提点,给西市署令送菌子的。
这人,是什么来头?
“免贵姓史,是西市署新上任的署丞,母国是大食。此次前来,是为了尝一尝安京城这独一份的翡翠面。但似乎,又发现了一个新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