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月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总要把人叫来问明白吧。她对伽利摆了摆手:“你别担心,我不揍他。问清楚来龙去脉就行。”
拉玛被带过来了。他和恩珠一进前厅,就看到黑着脸的林宛月和摆在桌上那把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恩珠拉着他立马“扑通”跪在地上,主打一个干脆利落。。。
林宛月问:“昨天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怎么你一晚无事,我们所有人都跟中毒了似的。”
拉玛自己估计也是震惊的,嗫喏着说不出啥话来,只能连连磕头。
恩珠倒是反应过来了,她说:“昨天,昨天是不是拉玛让你们喝了他的香料煮奶?”
力儿大声斥道:“你别帮他说话!小心我们连你也不再收留。昨晚喝了他香料奶的几人都腹泻难忍,为何拉玛自己却无事?!”
恩珠被这一说,赶紧回道:“我,我之前也喝过拉玛的香料煮奶,也腹泻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原来,原来是拉玛的原因。”说完赶紧给拉玛递眼色,让他自己也解释解释。
拉玛只好慌里慌张地拿出装香料的巴掌大的小布袋,昨天在膳堂光线昏暗,几人都没看清。今日天光下看那小布袋,已经黑得油亮。。。
力儿再把那布袋里的香料倒在盘子里,仔细察看。才发现那布袋里的香料许多已经长了绿霉,一簇簇绿中夹黑。原来昨晚吃的就是这么个东西!难怪。。。
老康这厨子虽说没什么创新,但食材的新鲜和干净都是保证的。林宛月吃山葵食菌子,最大的突破就是那几缸腌酸笋,臭是臭,但那是一种风味~怎么都不至于吃出毛病来。
几人肠胃都没遇到过如此的侵袭,但拉玛一直自制香料煮奶,已然适应了那发霉的香料。
“拉玛,为何香料都发霉了,还在食用?”伽利温声问。
终于有个不那么强势的声音,让拉玛稍微有些放松下来:“这些香料,是我从家中一路带来的,舍不得。。。”
林宛月知道这些昆仑奴身世都悲惨,和伽利这样的外邦商客不同,他们多是以奴仆的身份被卖至成唐,直至死去都无法返回故国。
也是可怜之人。
她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追究:“行了,你也是无意。下去收拾准备一下去食肆。”
伽利松了口气,看林宛月收了横刀,一同出了门。
这一个多月里出门,两人都是同样的方向,往西市而去。可今日,俩人却一个往东去衙署,一个往西去西市。两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冒出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滋味儿。
西市署里新来个典事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众人都并不期待什么。可没想到来的是个年轻俊朗的外邦少年,这可是个稀奇事。
一个早上伽利都在帮另一个典事整理文书,主要是把历年西市商户的资料整理清楚。他看不懂成唐文字,只能做些搬运之类最基础的事。
做事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来看看这个新来的典事。
中午时伽利被领着沿着回廊来到正厅,西市令武元綦和署丞史良分坐在上首,两旁站着一众人等,大约30人,应该都是西市署的人。
伽利进来的时候,众人纷纷侧目,对这个新来的充满了好奇。
刚才带他整理文书的典事却苦着脸,典事负责的事情本来就量大又琐碎。本以为能多个帮手,没想到这人大字不识一个。。。这样的人能进衙署?!
这典事一进正厅就开口了:“各位大人,上回说的整理历年商户资料一事,这月底都做不完,还要挨户去核查,可要了命了。。。”
一个圆脸男子说话了:“王辰,这不把新来的人也给你帮忙了么?怎么还做不完?!”
“杜录事,这新来的,中看不中用啊。。。连文书上的字都不认识。。。我,我还得给他讲解。。。”
原来身边的典事同僚叫王辰,而那圆脸男子是西市署的录事,姓杜。两人一唱一和,就是要给伽利这新人难堪来着。
伽利没想到来衙署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么明晃晃的排挤。但他性格也不是因职位低就不敢驳斥同僚和上司的。
“各位大人,我名叫伽利,来衙署第一天,如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多包涵。诸位知我是外邦人,对成唐文字不熟悉,这的确是我的劣势。
但刚才我听这些资料需要挨户核实,与外邦人沟通这我很擅长。骏马擅疾跑,骆驼擅负重,各做擅长的事情才对。”
伽利一番话说下来,把王辰和杜奉明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各司其职对吧,挺会说道的。”武元綦发话了,他看向史良,史良面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你们说你们的,我喝我的茶。
这伽利应该是史良弄进来的人,毕竟同是外邦人,但武元綦不确定,他自己都不知道典事杂活忙不过来,结果前些日子太府寺给他塞过来这么一个人,说是体察西市署事务繁多,给他们增加人手。职位也就是典事,但他心里就是觉得有疙瘩。
最后得他发话“行!多大的事儿。。。王辰仍在衙署着手整理,伽利将王辰整理好的拿去找商户核实。还有那个,那个告病的谁来着?”武元綦一时想不起第三个典事名字。
还是史良提醒了一嘴:“李俊。”
“嗯,李俊。等他回来和王辰一起整理。时候正好,一起去会食吧。”武元綦平日不和众人在衙署吃工作餐,他习惯了每顿都得有菌子,今天是个例外。
史良也觉得惊讶,问道:“武市令今日怎么吃得惯衙署的饭菜了?”
“唔,过几日太府寺卿赵大人要给母亲摆寿宴,他母亲是喜寿之年,要大摆宴席。我家厨子做菜不错,就给赵大人借用去了。”说话间,众人已经在偏厅落座,等着饭菜上桌。
“武大人要不嫌弃,这几日可以去我府上吃,我家厨子是我从大食带过来的,可以尝尝鲜。”史良和平时一样,说着些客气话,也没真想让人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