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儿、老康和崔秀看着伽利一张脸都白了,身体不住地发抖,还以为他将叶家娘子代入了林宛月,纷纷劝他:“叶家娘子是叶家,林家娘子是林家,而且林家娘子平时看起来不似病弱之人,此次好好修养,必能药到病除。”
伽利木然地点点头,嘱咐崔秀这些日子就靠她多照顾了。自己搬了被褥找了间小厢房,胡乱收拾了住下。
林宛月还虚弱着,知道伽利他们找了崔秀来照顾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崔秀来照顾她,伽利就不能同住了。身边没了个暖被窝的人,总觉得少了什么。。。
临睡前趁崔秀去准备暖炉,林宛月拉着伽利的手小声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现在习惯你睡身旁了,晚上我睡不着~”
伽利用手指卷起自家籽籽散落的发尾,刮刮她的鼻尖,宠溺地说道:“我就在旁边小厢房住着,你一想我,我就嗖地过来~秀娘有经验,她照顾你我们才都放心。你知道她以前照顾的是谁吗?”
林宛月摇头。伽利放低了声音:“应该是叶澜葭。。。”
“什么?~”林宛月没想到之前就认识的崔秀,竟然兜兜转转成了以前与叶澜葭有过交集的人。。。
“但我没问更多,我。。。”伽利没说下去,但林宛月知道,这怎么说,有点近乡情怯那个意思,越是可能要知道真相,越是不敢去接近它。
林宛月握住伽利,轻声安抚:“没事的。现在也不能确定你阿娘就是叶澜葭,我找机会问问秀娘。乖~”这个“乖”是安抚也是支撑。
伽利原本苍白木然的脸被这声“乖”逗笑了,他拉起林宛月的手,用脸蹭到她的掌心里,是乖顺也是占有。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直到秀娘进了屋,伽利才往小厢房去。
秀娘看刚才两人柔情蜜意的样子,笑道:“小两口再忍一忍,等这病调养好了,再亲亲蜜蜜的~我和赵安博就从来没像你们这样,都是扯着嗓门说话。”
林宛月也笑:“那你们也是恩爱的,外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找对了人,管他大声还是细语,那是两口子相处的方式不同而已。”
秀娘看了看林宛月,不禁觉得和以前的叶澜葭有些像,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性格和对事的态度。“还是你们学过书的人会说话,我们哪知道这些,都是粗人说浑话。这段时间要是我说了什么错话,娘子可别责怪我~”
“哪能责怪你!感激还来不及呢~”林宛月指了指边上临时给秀娘搭的小床:“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时候不早了,咱们都歇下吧。”
秀娘应了声好,手上麻利的将暖炉端到靠近林宛月的地方,又给她喝了药,周到地将门窗关严实,自己才躺下。
而另一间屋子里的伽利,却只能感受到孤独寂寞冷。。。比之前睡地铺还不如。。。屋外秋风瑟瑟,间或响起一两声猫叫,树影幢幢,伽利陷进了一场噩梦中。
梦里他已离开拂檩,在各个邦国干着低微的杂工,想要到达成唐,只能去找到成唐的商队。
而他能在商队立足,只能子承父业,养骆驼。骆驼是商队重要的工具,好的养驼人对商队跋涉千里大漠至关重要,可伽利看着太年轻了,没人敢用他。
直到一个商队首领叫努干的,找到了他。“小孩,听说你想找商队带你到成唐?”在波斯热闹的市集上,伽利举着找商队的牌子,躲在角落的阴影里。这时候的他经常食不果腹,瘦高的身形显得极为单薄。
他本来在阴影里眯着眼休息,听到声音才微微张开眼,看到眼前问话的人皮肤是小麦色,胳膊半抱着,显出强壮有力的肌肉。他眼睛不大,但闪着锐利的精光。
的确是商队首领应有的样子。伽利想着,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要好好的争取一下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想去成唐,会养骆驼。”伽利现在这样子本来根本不会有商队带他,商队不养闲人,大漠里每个吃粮喝水的人都要证明自己值得领到自己的食水,而伽利这样的,明显不行。
伽利此时瞪着灰蓝眼睛,像某种认真的,希望得到认可的犬类。努干被这样的眼神打动了,他打了个响指:“来~让我看看你怎么养骆驼~”
平和的梦境到这里突然转向,伽利迈着沉重的腿在沙漠中行进着,他们遭遇了强盗。。。
努干的商队被强盗打散了,他因为奋力想要击退强盗受了重伤,现在正伏倒在一只骆驼的背上。
“伽利。。。”努干微弱的声音响起,他失去了往日的精明能干,现在虚弱得快要死去。
“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努干声音嘶哑,商队还剩小半的人,他没叫,只叫了养骆驼的小子。
其他人觉得努干要死了,糊涂了。他们不再想往成唐走,货物被劫走了一些,剩下的带到成唐卖的钱都不够这一路卖命的。况且只有努干知道货物要对接哪些商铺,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意义了。
伽利顶着其他人针刺般的视线,靠近努干,凑过去听他说话。凑近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他咳了起来。再看努干努力抬起的脸,竟然是林宛月,可这不是林宛月的样貌,是另外一个女子,这女子在意识里也并不是陌生人,因为他觉得似曾相识,意识里的“林宛月”对他说:“好痛啊。。。伽利。。。”
伽利赶忙上前想扶起“林宛月”,这人却在他耳旁说道:“你回来了,伽利~妈妈等了你好久。。。”
伽利惊醒了。凉秋之夜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摸了摸脸颊,竟有水渍。如果此时林宛月在他旁边,他必定紧紧拥住他的籽籽,可现在,他身边只有一床毫无温度的被子。
在不知不觉中,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