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皇家御骑三鬃马,年龄约莫三十出头,头戴远游冠,身穿红衫短袄,下着白裙腰间佩玉的,应该就是当朝太子了。
太子一出现,人群都安静下来。那高台上的三匹马也依次跳下来小步跑到太子面前,这时有人端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三碗酒。太子翻身下马,站在三匹马面前。
众人都好奇会发生什么。只见一匹马张口衔住碗缘,后蹄弯曲坐下,前蹄支在身前,紧接着稳稳地将酒递给太子,太子接过后转身往地上一撒,又激起众人一片欢呼。
接下来马儿继续舞蹈,太子则登上一座设好的高台坐下观看。不多久,一群骆驼从人群中走向太子,每只骆驼旁竟都站着一两个外邦人,外邦人和骆驼在安京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外邦人手中捧的,骆驼背上驮的,都是没见过的稀罕物。
“大食国使者为太子献上犀角一对~”
“新罗使者为太子献上海珠一壶~”
原来这些外邦使者是给太子送上贺礼的。
普通老百姓哪有机会见到皇亲国戚,现在来了个当朝太子,纷纷都想围上前去一睹尊容。
朱雀大街虽是安京最大的街道,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同时涌进来,再加上表演的马匹和驼队,一时间混乱不堪,太子的侍卫们面对不停想挤上来的人群束手无策,只能堪堪拦住,不让靠近太子坐的高台。
林宛月被伽利护着在人群中穿梭,力儿早已经和他们散开,只能约着半个时辰后街口见。
“人有些多,一旦有个什么乱子就出大事了。。。”林宛月有些担忧,要真出事了,她和伽利两人尚能自保,可还有许多来凑热闹的老幼妇孺,闹不好真要出人命。
伽利用臂弯替林宛月隔开拥挤的人群,他个子高,从他这个角度看朱雀大街,现在就是个人头的海洋。。。中间有些地方漂着马头和骆驼头。
随着外邦使者进献完贺礼,新的表演又要开始了,人群很快又开始骚动起来。这次轮到骆驼成为表演的主角了。
有几只骆驼的驼峰上被放置上了一块小桌子,三四个个子矮小的外邦人攀上去坐下,或站或坐,或吹或拉,用一些少见的乐器演奏出与不太一样的乐曲来,带着异域的曲调,轻快又活泼。那些个使者也和着乐曲转圈跳起舞来。
众人见着新奇事物都觉得有意思,有人开始高声叫好,有些孩童则去逗弄着骆驼。伽利和骆驼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感觉这些高大健壮的动物有些躁动不安,它们适应宽广无垠,人烟稀少的大漠,却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多噪音。。。
有些骆驼开始频繁的摇头,打响鼻,脚下步伐显得慌乱。伽利搂紧了林宛月,想赶紧带着她走出朱雀大街。可林宛月看到力儿还在往前挤,想去把力儿也叫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变故就发生了。
有一匹骆驼不知怎的受了惊,开始在人群中发足狂奔起来,它驼峰上奏乐的四个人都被甩了下来,而为了躲避它踩踏的人群纷纷四散开,又撞到了更多的人。一时间惊叫声四起!
这匹骆驼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溅起一片涟漪。很快地,这涟漪扩散开来,蔓延到了太子所在的位置。太子的侍卫们奋力阻挡着人群,可人群好挡,骆驼却不好拦。
那匹受惊的骆驼开始是盲目的乱窜,最后它竟然对准了太子所在的高台,直直冲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出来,死死抓住骆驼身上的障泥,嘴里发出“嘘”的哨音,一只手捋着骆驼的脖子,很神奇的,这匹骆驼竟然慢慢被安抚住了。
林宛月这才挤开人群跑过来:“伽利~你没事吧?!”边说着边上上下下检查着伽利。
这骆驼的主人也赶过来了,他牵住骆驼狠狠抽了骆驼一鞭子。。。嘴里还骂着:“跑!惹事的畜牲!看我不抽死你。。。”
伽利对林宛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一把抓住了那骆驼主人的鞭子:“待它如畜牲,它自然不解人言。待它如朋友,它也会善待人。养骆驼不是靠鞭子的!”
伽利摩挲着骆驼的脖颈,那骆驼也极乖顺的就地卧了下来,和刚才那发狂样子判若两驼。
人群因为这变故,很快散了有一半的人,万幸的是有人摔倒但没有人受伤。太子也没有离开,虽然侍卫当即就要护着他回宫中,被太子拒绝了。
伽利发表了刚才一番言论,“啪啪”两声鼓掌传来,原来是太子。
“我成唐以战事立国,自太祖时期就喜游猎,游猎之风盛行,而游猎则需要好马。养马也是如此,从小便与它成为伙伴,它必定给你最好的回馈。但如果一直靠鞭子让它驯服,那畜牲还是畜牲。马如此,骆驼亦是如此。”
太子从高台上走到离那骆驼几步远的地方,现在骆驼卧着,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周围人见太子来了,都作了揖。太子看向伽利,眼里是对这个年轻人的赞赏:“这位少年郎君姓甚名谁?可否有官职?”
伽利答道:“我是外邦人,名叫伽利。目前在西市常平仓任署丞。”
太子见伽利在他面前有些拘谨,和骆驼一起时反倒更自在一些,呵呵一笑:“原来是外邦人,外邦人能在安京谋个官职已是能人了。我原想招你到宫中养御马来着。。。”
“我们伽利会的可多了,养马养骆驼只是他会的很小的一部分,哼~让他养马那是大材小用~”一旁的林宛月抱着臂,对太子的邀请并不感冒。
太子眯起眼看这个颇为大胆的娘子,印象中在哪儿见过来着:“你是?”
一个侍从赶紧凑过来小声对太子说:“这是林骑羲将军家的小女儿。。。以前跟着您一起去游猎,您还夸奖过她巾帼不让须眉呢~”
这么一说,太子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个骑射相当了得的女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