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阳关,就算真的出成唐了~今儿到市集上再买些面,之后恐怕就吃不到了。。。”伽利小队的临时伙夫燕北说道。燕北是北边关内道汉子,原是官窑的烧造师傅,此次也被弄到八品随着使团出访,全家都觉得他光宗耀祖了~所以燕北和谢骍不同,燕北一路上都是哼着小曲儿的,贼开心~
谢骍习惯了锦衣玉食,平日里听的曲儿也都是戏伎娘子们婉转的声音。现在全都换成北方汉子的粗犷风格,一下子没法接受,每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谢骍:“哼。。。你每日不是饼就是面,出不出阳关有什么区别?!伽利~你厨艺好你也做几顿嘛~”
伽利:。。。
当初信誓旦旦要罩着他的谢骍现在需要完全依靠伽利。刚出安京的第一日他就把自己的水囊用光了,当时还没到驿站,谢骍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能到。
伽利都被问的没了耐心:“怎么了?到驿站还需要两个时辰。”
谢骍没接话,过了半个时辰才悄摸地找到伽利:“我没水了,把你的水分我一点吧~”
伽利有些惊讶,刚出安京城一日,走的都是山岭,气候适宜,按说喝水量不会这么大。但也没说什么,把自己的水分了一些给谢骍。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快到驿站时,谢骍说了句话:“终于要到了~嘿嘿,我这水囊又空了,到了驿站得接满两个水囊才行~”
伽利惊讶问道:“刚才分了你一些水,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伽利开始观察谢骍,他发现谢骍水用得快是因为把喝的水用来洗手擦脸了。。。而且十分频繁。这要是在戈壁大漠里,谢骍把骆驼都载满水也不够用啊~
“你把手洗了还会脏。。。只在吃饭前洗手就行了,这次远行不比在安京,不能讲究太多了。”伽利有些头疼,他作为三个小队的领队要忙的事儿多,也就顾不上一些小事了。
谢骍刚开始还有些不忿,原本要罩着的小弟变成了领队,但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佩服起伽利来。
伽利跟着商队跑了这么些年,又从小就被普利斯耳濡目染了许多,所以对于行进决策十分在行。每日行进多少里,能不能赶到驿站,赶不到驿站在何处扎营,各种不同地形该如何备食水,都有理有据。使团里的人也开始对这个年轻外邦人由质疑变成了信任。
使团中另一个领队庄毅是鸿胪寺的人,与朱之维较为熟识,见众人对伽利交口称赞,说道:“这分队防盗匪的法子,也是伽利想出来的。咱们这群人里真正走过大漠的就他一人,等到了大漠还得仰仗这年轻人~”
这话一说,众人更佩服他了。
众人是佩服,到谢骍这就变成了依赖。
“伽利,这骆驼怎么喂?”“伽利,骑马颠得我屁股开花了,换~换骆驼~”“伽利,这牛肉硬得刀都切不动,你帮我切成小丁可好?”
伽利:。。。同为将军家子女,这比林宛月要娇气多了,不对,自家籽籽一点都不娇气~
谢骍倒是感叹道:“原本我们一些世家子弟还在想林宛月这心高气傲的娘子,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君,现在看来你的确很配得上~不是说家世的那种配得上啊,是说。。。”谢骍挠挠头,嚼着伽利给他切的牛肉丁:“唉,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你很值得依靠~”
伽利听了这话笑笑,他和籽籽之间是互相依靠的,不存在谁单方面依靠谁。
一旁做饭的燕北听谢骍经常说起林宛月,才知道林宛月与伽利是这样的关系,也好奇起外邦郎君与成唐娘子怎么会成亲。“你们俩的父母都赞成么?”燕北没娶亲,他家里没地没钱,只有世代烧窑的手艺,即使在官窑当烧造师傅,还是被许多人家嫌弃。
“我们心悦对方,父母也都会祝福的。”伽利垂下眼,没打算说自己和林宛月已无至亲。
这话说得燕北特别羡慕:“原来只在话本上听过郎情妾意,还以为都是瞎说的,原来真有这样的夫妻~不知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样的娘子。。。”
谢骍对这朴实汉子的朴实愿望嗤之以鼻:“嘿~咱们这一路经过的邦国,女子都是妖娆多姿,高鼻深目的,就看你能不能拿下一个了~不过听说那些女子也挑得很,不看家世祖产,也得看你有没有钱~”
同样的,燕北对谢骍时不时流露出的高高在上和纨绔做派嗤之以鼻,嘟囔了一句:“哼,就你能耐,你厉害,那别老让别人帮你弄这弄那啊。”自顾自做饭没理会他了。
可燕北和谢骍对外邦的美好想象很快被严酷的戈壁大漠摧毁了。
他们在大漠中吃了两三天沙子,在松软沙地中艰难跋涉后,遇到了大漠的极端天气-下雨。。。
“什么玩意儿?!这大漠还能下雨?”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只知道大漠干热,还不知道这能下雨。。。连伽利也没遇到过,只听普利斯说过这样的事。
“肯定得下雨,海里的龙王被风沙迷了眼,走错了路,这呀,应该叫天降甘霖~这大漠里有些小虫,都是靠的这些雨水!”伽利小队里的另一个护卫韦修开口了,他个子和伽利差不多高,看身形很适合做护卫,可平时吊儿郎当的,还总偷懒,也不知道朱之维怎么选了这样的人进使团。
其他人也都觉得说不定是幸运,赶上了这么一次。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首先是松软的沙地泡水后更难走了,干燥的时候脚踩沙子不粘鞋,只是受不住力。现在是沙子粘鞋,不仅受不住力,还沉得很。。。
其次是温度骤然降低。大漠中午热,早晚凉,但下了雨后是冻人了。。。所有人都冻得把行李的衣物都取出来套在身上,也止不住寒气逼人。
就在所有人都冻得嘴唇发紫时,一个人从骆驼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