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么好心?”灵华公主半信半疑。
可她的脚却很老实上前了几步,秋烟紧跟在她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唐延年。
唐延年从容一笑:“殿下还怕我这样的泥腿子不成?只是,我如今诚心为殿下分忧,殿下却这般不领情,当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她说着,笑容也变得黯淡,就连语气都惆怅了起来。
“有什么是你不能当众说的?”灵华公主很是提防。
“殿下明知我们姊妹嫌隙,却还要让我难堪么?”唐延年略带哀怨。
灵华公主心下一动,如今上赶着入了这个局,被皇后摆了一道,此时的一举一动也都被人盯着,若她真有什么好法子,她也能脱困了。
灵华公主又上前了一步,下一秒,唐延年就直接将她用力地一拽,公主的重心下倾,整个人都朝着泥中跌去。
好在她身量轻盈,唐延年接住了她,她这才幸免于难。
唐延年趁着灵华公主还未动怒,先发制人道:“殿下,我说的好法子只有一个,您与其颐指气使想着怎么糊弄,不如真的给皇后娘娘交一份美差。公主殿下亲自农耕,对百姓是一种莫大的鼓舞,若是圣上知晓,定会嘉奖殿下,还请殿下权衡利弊。”
“哼!”灵华公主不屑轻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唐延年的脸上。
唐延年抬起脸,依旧对着灵华公主浅笑。
“殿下,臣女要开始起垄了,做与不做,在您。”唐延年说完,在坑前后坑后都竖起了木棍,在用麻绳拉成了一条直线,沿着这条直线,脚蹬在耒耜上翻着土。
她在乡下时,那些家境富足的员外家中都有铁犁,用牛来拉着耕作,土翻得又直又快又好看,只可惜,现在在宫里,皇后也不可能给她牵来一头牛。
灵华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愤恨地拿起了耒耜,学着唐延年的样子翻着土,只是她的动作僵硬,做得有些不伦不类。
唐延年见状,又看向了岸边的小娘子:“怎么,你们要在岸上看着?”
五娘子看得心服口服,她赶紧道:“阿姊,我来帮你。”
她觉得耕种新奇得很,拿着前后端详了一番,感叹不已。
三娘子和段锦也跟着下来了,四娘子则还杵在岸边犹豫不决。
她心中真的是悔不当初,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能在皇后跟前受教是幸事,竟真的被逼得进退两难,她的那双手应当是用来舞文弄墨的,怎么能看这样下作的事。
可灵华公主都下去了,她若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贵人不喜。
四娘子只得一咬牙,也蹑手蹑脚提着裙子下地。
她有些别扭地看着唐延年的动作,也学着灵华公主去模仿她,可学来学去,却是人仰马翻,一屁股坐在了泥中,她难堪得紧,双目绯红瞪着唐延年,若不是怕大逆不道,她现在是想连皇后都一起骂。
就在此时,皇帝正带着云水止朝唐延年她们这边走。
皇帝笑道:“云卿,朕与皇后,这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啊!”
云水止叹了一口气,很是迷惘道:“臣也不知,臣拒婚之事会传出去,会对永平侯府的娘子们不妥。”
皇帝摆了摆手,爽朗一笑:“过了的事就不提了,也是平定乱点鸳鸯,如今平定也自己出了个妙招,有皇后坐镇,出不了什么事。”
“臣多谢圣上恩典。”云水止真心实意道。
“行啊!那你就陪朕一起去看看,皇后对朕说的,会让朕惊喜的事到底是什么。”皇帝说着,就招呼着云水止同行。
云水止跟在皇帝身后,一起进了内室,看到往日里娇柔的小娘子们纷纷都成了地里的泥人,纵然云水止惯来以冷静自持,遇到什么都波澜不惊,此时也是愣在了原地。
灵华公主也愣住了,她一向爱美,又以身份自傲,可在云水止跟前这样灰头土脸,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唐延年率先反应过来,对着皇帝行礼道:“臣女见过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其他的小娘子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皇帝却开怀大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
“皇后此举,甚合朕意。”皇帝夸赞道。
云水止站在岸上,他小心打量了唐延年一眼,又不敢与他对视。
皇帝一把拽过了他,兴致盎然道:“云卿,你看看这往日里娇滴滴的小娘子们,眼下,也要能懂民间疾苦了。”
云水止真心道:“此乃诸位娘子之幸,也是圣上之幸,亦是天下百姓之幸。”
“是啊!她们都这么做了,百姓之会更有干劲,等灾情平息了,朕的光儿也能回了。”
“太子殿下心系万民,定能被万民护佑,圣上无须忧心。”云水止宽慰他。
可皇帝仍旧是长叹了一声,他慈爱地看着灵华公主,感慨道:“朕的灵华,也长大了。”
灵华公主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云水止。
女为悦己者容。
可如今,她思慕的人就在眼前,可她却灰头土脸的。
“容父皇恩准儿臣更衣面圣。”灵华公主乞求道。
皇帝笑了笑:“无须这么麻烦,朕只是想来看看罢了,你们切莫浪费皇后的一片苦心。”
就在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前来禀告。
他急促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圣上,不好了,傅相家的那位宁小郎君当街揍了安王世子,说是那位宁小郎君断了小世子的一条腿,安王现在正在傅相门前讨说法呢!”
皇帝眸光一沉,神色凝重了起来。
唐延年则是听到了宁安行的名讳,眸光之中也充斥着一丝担忧之色。
五娘子更多的是好奇,她本想问一下唐延年,宁安行真的这么有本事打断那混世魔王朱则的一条腿?可圣上没有发话,她也不敢吱声。
云水止率先跪了下去,替宁安行求情道:“圣上明鉴,臣与伯寿相识多年,伯寿向来不是冲动之人,此事,定然另有隐情。”
“临街相争算什么本事。”皇帝沉声发话,他看了云水止一眼,“云卿,你代替朕跑一趟,把那两个老顽固叫进宫来,今日,朕就来给他们断一回官司。”
云水止长吁了一口气,他低头道:“臣遵旨。”
另一边,傅府门前。
安王命人抬着朱则,站在傅府门前。
他指着傅相大骂:“傅丞相,你侄子当街打伤本王独子,本王虽与你同朝为官,你怎能这般欺人太甚。”
傅相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歉:“安王息怒,年轻人之间难免火气大,还请安王入府,老夫定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不行,今日,你必须当着百姓的面,给本王一个说法。”安王叫嚣着。
梅寒来与暖香都聚在人群之中,梅寒来紧紧握住了拳,他刚要站出来仗义执言,暖香却一把拉住了他。
暖香提醒道:“先生,此乃神仙斗法,不是咱们凡人能管的。”
梅寒来急得冒了冷汗,可偏偏他想了各种法子,都见不到唐延年。
门的另一边,宁安行想要出去,却被两个小厮死死的抱住了两只腿。
小厮哭泣哀求:“郎君,您饶了我们吧!相爷交代过了,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您出去,您要是出去了,我们可就要没命了啊!”
宁安行气得面红耳赤,他急切道:“那我也不能看着我舅舅被那人指着鼻子骂,分明就是那世子成日里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我只是教训了他一下,我根本就没下狠手,他这是污蔑我。”
傅水瑶扶着魏如南走到门口,魏如南厉声呵斥了一声:“住嘴。”
宁安行回眸,他对上了魏如南那双偏冷的眼眸,他瞬间垂下了头。
“我让水瑶喊你,你不回来,闯了祸就知道往家里躲,宁安行,你就是个灾星!”魏如南呵斥着。
傅水瑶的眸光颤动了一下,她把手绕到了魏如南的背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
魏如南这才平息了些许怒火,冷眼看着宁安行:“你舅舅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还想出去给他添乱不成?”
“舅母,我是被冤枉的。”宁安行捏紧拳头,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