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都起飞了，陆深的眼圈都还是红的。
“年底我们就回去了，如果你实在想念宋女士呢，可以每天和她打视频电话。”
陆深歪头靠在了顾苒苒的身上，声音还带着哭腔：“苒苒，谢谢你，让我有了爸爸和妈妈。”
顾苒苒垂眸浅笑，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客气深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
陆深摇了摇头：“是因为我遇见的都是好人。”
“你还遇见过什么人？”顾苒苒有些好奇。
“第三人民医院的吕医生。”
“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都不记得给我看病的医生了。”
“因为他给我接了手骨，没收钱，还送我了两个大的创可贴，不过我没舍得用。”
顾苒苒把手放到他的左手臂处捏了捏，现在他的手臂动过手术后，比之前好多了，她还给他找了一个康复师来家里给他理疗，让它萎缩的慢一些。
“傻深深，创可贴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只有用了，它才能发挥作用，但你怎么跑去医院接手骨去了？”
记忆把他拉回了十二岁那年的冬天，第一场雪才过，地上就白茫茫的盖了一大片。
陆祈安要下去堆雪人，他自然得背他下去，等他玩的差不多了，又背他回来。
上楼梯的时候，他踩空了一级台阶，加上地面湿滑，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他很努力的护着陆祈安，基本上是让自己当了肉垫，膝盖也狠狠磕在了台阶上，陆祈安被吓得哇哇大哭。
邻居听见哭声，赶紧开门上楼去叫梁亚红和陆林峰。
两人下来，抱起陆祈安就往医院跑，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他撑着身体起来，一瞬间手臂传来钻心剜骨的疼，但是他不敢耽搁，忍着疼跟在他们身后去了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给陆祈安全身都检查了一遍，他站在门口等着，手臂上的疼都快让他精神恍惚了，他都不敢坐下。
那么冷的天，冷汗直接打湿了他的发根，除了一直深呼吸，就是忍。
直到检查完成，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梁亚红和陆林峰才出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拼命地摇了摇头，陆祈安在陆林峰的背上，吃着一根棒棒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他就是故意踩空的，我都看见了，他明明可以踩上去的。”
梁亚红拧着他的耳朵就往外面带：“回去我再收拾你！”
忽然，门内的医生叫他们，让他们拿单子去交费，梁亚红这才松了手。
他本来疼得就没什么力气，梁亚红这一松手，他就摔在了地上。
梁亚红没管，让陆林峰背着陆祈安去收费处排队，她进去拿单子，就离开了。
一个路过的医生看到了他，上前询问他的情况。
“小朋友，你没事吧？”
陆深摇摇头，慢慢地从地上起来，怪异的左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手才碰到，陆深就立马躲开。
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手的呈现出来的一个形状，他很有可能是脱臼了。
吕诚是一名年轻的医生，见到他的穿着打扮，想来是穷人家的孩子。
“你跟叔叔来，不要钱，叔叔给你看看。”
陆深实在是太疼了，看到他穿着白大褂，又听他说不要钱，就跟上了他。
进到旁边的一间诊室，吕诚把他的外套脱下，里面的t恤长袖勾勒出他手臂怪异的形状。
肩膀处往下耷拉着，他摸了摸：“你忍一会儿。”
只听“咔嚓”一声，疼瞬间散去，他惊的瞪圆了眼睛。
吕诚还从抽屉里拿了创可贴给他：“有皮外伤的话，就把它贴上。”
他瞧见陆深裤子上破的口子了，不过按照他的判断，应该是皮外伤，就给了他医用创可贴。
陆深朝他鞠了好几个躬，才离开。
旁边有个护士进来拿东西就和他说：“吕医生，以后可不能这样，家属找来就麻烦了。”
“他是个可怜孩子，那左手又带着残疾，那么疼，愣是一声都不出，换做其他人，早就哭爹喊娘了。”
“到处都是可怜人，您这么做不合规矩。”
“知道了护士长，以后我多注意。”
回去的时候，他被梁亚红骂了一路，陆祈安则趴在陆林峰的背上睡得香甜。
顾苒苒没听见他说话，却见他不知不觉落下泪来，赶紧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还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我们回家再哭，我可不想要外人看到我家深深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陆深神情愣怔了片刻，睫毛上还沾染着泪珠，立马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可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发现了好几次，苒苒特别会恶作剧，他招架不住，本来想反败为胜的，却又被她撩拨得浑身无力。
顾苒苒把他搂紧了些：“等下次回去，我们做面锦旗送给那位医生！”
“嗯！”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顾苒苒为了睡懒觉，特地买的晚饭后的航班。
“深深，你这是在养精蓄锐？”
飞机已经进入平稳期，他靠在顾苒苒肩膀上，微微侧进她怀里，像是换了个姿势休息。
“嗯。”这一声带着些许的小傲娇，顾苒苒嘴角含笑，眉梢轻轻一扬，透出一丝狡黠。
随后她的手悄悄地进到毯子底下。
陆深身体一僵，忽地抬眸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惊讶显而易见。
舱内比较暗，他的右手刚好是靠在顾苒苒这边，左手又动不了。
偏偏顾苒苒手指灵巧，没一会儿他呼吸就开始急促。
“嗯~”
很轻，但她听见了，反而收回了手。
顾苒苒心满意足地对他说：“深深，我喜欢这个语气的。”
陆深被她这一手搞懵了，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她，逐渐变得委屈。
“老婆，做事要有始有终。”
顾苒苒凑近逗了逗他：“那我们回家再好好结个尾。”
趁他眼圈泛红前，又重新把手放了回去。
“我们家深深最坚强了！”
陆深又重新蹭进她的怀里，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下飞机的时候，陆深红着脸把毯子收回了背包里。
只是舱门被一架轮椅堵住了，前面的工作人员怎么使劲儿都没有用，这一堵，舱内的其他人都下不去。
两人挨得近，秉承着中国人骨子里爱看八卦的基因，就往前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