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换洗……”
宜修放下了手上的账本,眉头微蹙,宋婉儿吗……
“福晋。”一旁伺候的剪秋忍不住开口。
“不着急,让我想想。”宜修摆手,让屋内的丫鬟都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宜修的思绪有些混乱,按理来说她已经是福晋了,并且有宠有子,后院有人怀孕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可宋婉儿不同,如果说齐月宾是因为和贝勒爷青梅竹马的情谊让宜修忌惮,那么宋婉儿就是因为她那个逝去的大格格了。
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宜修就掌管后院了,自然知道虽然大格格逝去后,胤禛看似冷落了云水居,但宋格格的待遇一直是在庶福晋以上的。
因为有贝勒爷的暗中看护,所以哪怕外人眼中宋格格不受宠,但云水居的人从来没有受过欺负。
到底大格格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哪怕已经去世了,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低,也因此作为生母的宋婉儿在胤禛那里还是有三分情谊和怜惜在的。
其实,宜修也知道,这三分的情谊根本比不上她和大阿哥如今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但人嘛,总是贪心的,既要又要。
宜修愣愣的靠在桌子上,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没有那么的知足。一想到要是宋婉儿真的有孕了……宜修就止不住难受。
十月三十,又是一次请安日。
柔则坐在刘清雪的上侧,已经可以做到无视对方的嘲讽了,没办法这段日子折腾下来,没个大心脏还真受不了。
见柔则没有反应,刘清雪无趣的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其他人看足了戏,也没有多说什么。胤禛不在府中,大家没什么可抢的,也没什么可聊的,只当又是一场普通的请安。
眼见请安要结束了,上方的宜修突然出声说道:“原本今日府医是来给大阿哥请平安脉的,想着诸位妹妹,我便多留了他一会儿……”
听宜修这么说,齐月宾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在其他人身上扫视了一眼,在对面宋婉儿的身上多停顿了会儿才收回目光。
“各位妹妹也伺候贝勒爷这么久的,后院如今只有大阿哥一个孩子,到底是子嗣稀薄,本福晋也是希望诸位可以早日为贝勒爷开枝散叶。所以特意请府医来为妹妹们诊脉,调理调理身体。”
宜修示意剪秋把新任的许府医带了上来,语气和缓,好一派大方的主母气度。
“福晋仁慈,可惜某些人怕是没这个福气。”自认为了解福晋意思的刘清雪率先站出来行礼道谢,再度嘲讽起了柔则。
“你……”柔则瞬间红了眼眶,浑身发抖,和刘清雪想的一样,她也认为宜修是在借子嗣的事情羞辱她。
一旁的梅氏和袁氏也是这么想的,看了看柔则,又看了看福晋,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加深了福晋不好惹的印象。
宋婉儿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有些坐立难安。而看到她如此表现的齐月宾若有所思,和其他人的看法完全不同,与其说宜修请府医针对的是柔则,倒不如说是宋婉儿。
看来,宋格格是有孕了?
可惜,齐月宾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看透了又如何,福晋有子,宋氏可以有孕,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身为庶福晋,宜修之下,齐月宾的地位最高,所以诊脉是从她开始的。她垂下了眼眸,淡淡的伸出了手腕,任由许府医诊脉。
“……庶福晋一切都好。”
“有劳许府医了。”齐月宾淡淡的道谢,没什么表情,看样子许府医也是被贝勒爷提前嘱咐过了。要不是她之前有了怀疑,借助了母家的人手,几经辗转送进来一个医女,得知了自己的真实情况,怕也是要一直怀抱着有孕的希望吧。
想到这,齐月宾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恨毒了乌雅贵人。
“……格格脉如滚珠,这是滑脉呀。”
就在这时,许府医摸完了宋婉儿的脉搏,笑眯眯的回禀道。
“我真的有喜了?”之前只是怀疑,真的得到了这个答案,顾不得其他,宋婉儿满是惊喜,忍不住摸着肚子,一再追问。
“是的,格格,您已经有喜一月有余。”许府医恭敬的回答,也能体谅她的激动。进贝勒府当职三月不到,摸出一个喜脉,许府医也挺高兴的。
“好,这是好事。”上首的宜修突然出声,笑容满面的看向宋婉儿,继续说道:“宋妹妹有孕是大喜事,我会尽快向贝勒爷传信。有孕前三月最是不易,宋妹妹接下来两个月就不必来主院请安了,好好养胎,我会让许府医每隔十日为你诊脉一次。”
“多谢福晋。”宋婉儿连忙行礼,不管福晋今日到底是为什么要请府医诊脉,但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只能承情。
“不必多礼,一切以孩子为主。”宜修笑着叫起,面上和煦,心里却因为宋婉儿的确诊有孕而止不住的下沉。
“许府医,接着为其他几位妹妹诊脉,说不定还有好消息呢。”除了柔则,其他三个侍妾也是受宠过的,已经有了宋婉儿了,宜修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有孕的女人。
“是。”许府医继续请脉,除了柔则,其他三人也很是期待。后院寂寞,她们也算不上受宠,自然是想有个孩子。
可惜,三人无一喜讯。倒是在她们之前诊脉的柔则被诊断出了“心火旺盛”。以至于希望落空的刘清雪又逮着柔则不停的嘲讽。
这场请安,最终以宋格格有孕,其他人失望落幕。
后院的女人都离开了,进入里间更衣的宜修瞬间沉下了脸,一言不发,一旁的剪秋等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抱着刚刚醒来的儿子,宜修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元康,额娘的小元康……”
待到大阿哥被抱下去吃奶,宜修摆弄着儿子的拨浪鼓,一边转着一边沉思。
“剪秋。”
“奴婢在。”
“元康才刚出生呢,最是需要父爱的时候,我不能让人分了他的宠爱……”宜修低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但一旁的剪秋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福晋说的是,大阿哥是嫡子,就是该有贝勒爷全部的关爱。”
“是,我的元康是嫡子……”宜修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努力告诉自己都是为了元康,有大格格的福佑在,贝勒爷对宋婉儿的孩子很难不会有偏爱,那她的元康怎么办?
两个孩子年岁隔的这么近,万一宋氏再生个阿哥……她不能让元康和她小时候一样,没有阿玛的关爱。
所以……宋婉儿的孩子不能留,至少现在不能留。
“动作小心一点,慢慢来,不要被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
重新抱回儿子的宜修,一点看不出来刚刚吩咐剪秋害人时的冷漠残酷,拿着拨浪鼓温柔的哄着:“额娘的元康,拨浪鼓好不好玩呀,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