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身体越发不好,康熙也因病行走困难,但依旧每日裹足至宁寿宫亲自侍奉汤药。
十二月初六一早,宫里传出消息,太后不好,这日刚好清婉两人都不在宫里,听闻赶紧换了衣服进宫。
康熙跪在太后床前,到场者自然也不敢站,里里外外跪了一地人,不过一会,康熙悲恸大哭。
众人虽在门外,也知这是因为太后崩逝了。
清婉和太后见的多,说话的机会却不多,但这位长辈也曾在他们失势拉着她关心过她的身子和孩子,告诉她多开解胤祥。
更是在她和胤祥困于养蜂夹道的时候,为他们的茉雅奇周全过,清婉不免悲上心头,随着众人掩袖大哭。
康熙痛哭不已,诸皇子和近侍劝解不住,只能不断叩请,康熙这才回去。
此时,各府已经派人送了孝服进宫,清婉等人也赶紧换上,太后梓宫也安设好,各人依旧或在里,或在外,跪于灵前守孝。
十七日,奉移大行皇太后梓宫,二十七日,康熙在皇太后的梓宫前,行大祭礼,除去素服,公主,王妃以下,以及八旗二品官员及以上官员的妻子集齐在太后灵前,举哀后除服。
康熙自太后去世那日起就居住在苍正门内,今日读祭文时,康熙依旧于灵前痛哭不止,诸皇子和近侍几次叩请,康熙才依旧回苍震门内。
后来百官上书劝解,又言新年将至,奏请康熙回乾清宫内,康熙没有立刻答应,又过了两日,直至二十九这一日,康熙才回到乾清宫。
这些日子,清婉和胤祥各自守孝,只偶尔隔着人群相见,除服后,清婉先行回府,胤祥却是随众人在苍正门内待至康熙离开时才回府。
康熙即便身体不好,但守孝依旧是尽情尽礼,他如此,旁人自然是不敢懈怠,不敢失礼。
清婉已经歇息了两天,尚还好,但胤祥本有腿疾,这些日子跪的不少,早就不舒服了,他只自己忍着,回府后才敢叫人看出来。
清婉自己拿了药慢慢揉在胤祥的腿上:“何必强撑着,又不是要你如何,只叫张瑞带着药,背着人时再用药难道还会有人说你不成。”
胤祥靠在床上,道:“宫里人多嘴杂的,又有汗阿玛带病守孝,我若是这么做了,让人看见,又是一场是非。”
清婉正好给他上完药,将药放在沉香手里的托盘里,又洗了手才道:“爷总有道理,反正疼的是你。”
胤祥一副被噎住的样子。
沉香窃笑着离开,正好遇上木香进门:“笑什么?”
沉香摇摇头:“姐姐有事要回就先进去吧,”
木香也没再和她说话,进去道:“给爷和福晋请安,因为爷回府,所以格格和阿哥们过来请安,正在门外候着呢。”
清婉笑看了一眼胤祥的腿,又看他上了药一副懒散的样子,就对木香道:“告诉几个孩子就说我们已经歇下了,让他们回去吧,这几日也不用来请安了。”
“是。”
几个孩子也知道这些日子宫里在忙,特别是明昕和,茉雅奇和弘昌,弘暾四个人,他们四人也是去宁寿宫磕头的,只不过他们的礼没有胤祥他们的重。
所以几个孩子也没奇怪为什么歇这么早,只是在临走前,茉雅奇问了一句:“阿玛的腿?”
“格格放心,爷无事。”
“这就好。”明昕是长姐,所以茉雅奇又看了她一眼,明昕摇头示意她也没有什么要问,弘昌也同样,茉雅奇这才又开口道:“既如此,我们也不打扰阿玛和额捏休息了,就先回了。过些日子再来请安。”
虽说临近过年,但因太后一事,这年自然是过不起来的,年后,康熙又回到了苍正门内居住,胤祥带着弘昌和弘暾也不能整日在家。
直至三月,太后梓宫从西花园发引,这场丧仪才算完。
四月,康熙巡幸热河,京里终于再次短暂的平静下来。
兆佳府,正房内,李佳氏悠悠醒转。
“额捏,您醒了,要不要喝水?”一直守着她是已经去世的定柱的妻子索绰罗氏。
“扶我起来。”李佳氏等起身后才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原是我该做的。”索绰罗氏温声道,定柱去的早,索绰罗氏寡居带着几个孩子,关柱娶妻后,他的妻子也是个要强的,两妯娌之间相处的并不好。
好在李佳氏和马尔汉都是公正的,又有李佳氏在后院护着吗,所以她带着几个孩子并没有受委屈,李佳氏生病,她悉心照料也真心盼望李佳氏的身子可以尽快好转。
“现在是几月了,太后娘娘那里怎么样了?你两个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特别是小七那里,她这些日子还忙吗?”李佳氏这些日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也算不清日子了。
“已是四月底了,太后娘娘的金棺已经入土,万岁爷也带着几位皇子寻塞去了了,六妹妹和福晋都好,前两日还遣人来问您和阿玛的身子,您那时还睡着,也就没有特意将您叫醒。”
李佳氏点点头:“老爷可好些了,我想和他说说话,还有你两个妹妹。”
“好,您歇着,我叫人去问问老爷和妹妹那边。”
索绰罗氏出门一边吩咐人去带话,一边还不忘和身边使女说:“今日夫人的精神倒好,还能想着和老爷还有两位姑奶奶说话。”
她身边的使女也笑着附和她,他们大房的人是最盼着马尔汉和李佳氏好起来的,定柱膝下的两个阿哥还没有挑差也没有成亲,他们大房的人还必须靠这府里,有马尔汉和李佳氏在上面压着,关柱那边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索绰罗氏说着却慢慢变了脸色,喃喃道:“精神突然变好。”一把抓住使女的人,着急道:“快,让两位少爷快马赶去他们两个姑姑的府上把两位姑奶奶接回来。”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别啰嗦,让他们俩动作快点。”
“是。”
索绰罗氏朝里看了两眼,心里越发不安,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又朝马尔汉养病的地方快步走去。
十三阿哥府,清婉无端的慌乱起来。再一次碰到手边的杯子后,她干脆起身让人收拾东西回娘家。
胤祥见她突然慌乱地让人收拾东西,支着腿在床上,又长伸着身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是怎么了,岳父那边送消息来了?”
“没有。”清婉摇头,“但不知怎的,我这突然就心里不安起来,我娘家那边早些日子倒是带话来,说是阿玛生病,但不严重,额捏依旧是老样子,只不过那会我们正因为太后玛玛的事,脱不开身,所以只叫木香他们去看。
后来再没有消息,我只当时是好些了,但现在这心里就突然就不安起来,我想了一圈,除了阿玛和额捏,也想不到别的了,特别是我阿玛已过八十,我额捏身子又不好。
你这里,府里这么多人照顾,又有妍姨在,但那边 ,我要回去看看他们二老。”
“回去,你回去,”胤祥忙安抚她,“你先去,我让人稍后也送几个孩子和你一起回去,岳母最疼几个孩子了,看见他们心情好,对养身体也有益处。”
清婉胡乱地点头。
才出了正院,就有人来报:“回福晋的话,大舅老爷家的表少爷过府来了,说是接福晋回去。”
清婉的指甲刺入掌心,道:“走,去见他。不,带他出府,我和他路上说。”